“大局?我不是聖人,也不是神,我隻要我的碧丸,如果聖人必須以大局為重,那我寧可做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天下蒼生與我何幹?我隻要和碧丸一起幸福終老就足夠了。”
“少主,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可是未來林家的堡主,是天下武林正道的領頭人!”紫函憤憤不平地斥責道。
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容綺煙突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正道?哈哈哈!何為正何為邪?如果說當初這麼害我的人是正道,現在千方百計要殺碧丸的人是正道,那我寧可歸入邪教!這種草芥人命的人,能稱之為正道嗎?”
“綺煙……那時的確是天下人負你……可是盡管如此你也不可以負了天下人啊。”林烽淩走出了神殿,高大威武的身軀擁有十足的震懾力。
“以德報德,以怨抱怨。”容綺煙握緊了玉吟劍,“爹,碧丸怎麼了?”
“七魄已失,僅留三魂。聽到你在外麵吵吵鬧鬧,碧丸是死不瞑目啊。”林烽淩走到容綺煙麵前,淡淡說道,“綺煙,已經遲了,不久三魂也會離去,就算你現在救了她也回天乏術,不要再讓她死不瞑目了。回去吧。”
“……”容綺煙後退了幾步,提起劍來,“爹,即使如此我也要帶碧丸走,先聚三魂,後複七魄!”
“沒有人能死而複生,碧丸已命結於此,沒有人能逆天改命!”
“嗬嗬,”容綺煙冷笑著,“誰說不可以?大輪回之術就可以。”
林烽淩身子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道,“綺煙,你怎麼會知道大輪回之術的?”
“林家族壇,秘而不宣。”容綺煙諷刺般地冷笑道,“爹,所謂的天下正道第一家的林家,前身竟是第一邪教大輪回教,這不是對天下人開得最大的玩笑嗎?”
“……”林烽淩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無奈地道,“世事無常。大輪回教是很可怕的。林家已經脫離了過去,綺煙你可千萬不要輕易涉足這邪地啊。”
容綺煙搖了搖頭,“如果這樣能救了碧丸,那麼我就要重立大輪回教!”
“容綺煙!”隻有在氣急的時候,林烽淩才會如此凶狠地喊著容綺煙的名字,“你若重立大輪回教,置林家於何地!自古正邪不兩立,你若成為大輪回教的人,那就是真的與我為敵了!到時候就不是自家人吵鬧,而是牽涉到正與邪的對抗了!”
“這都是所謂的正義逼我的,我寧墮魔教!作為魔教中人,迎回冉伯是理所當然吧?今天我一定要把碧丸帶走!”
仿佛纏繞在身上的鎖鏈被繃斷了,容綺煙感覺自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最終還是無依無靠了。隻有碧丸,隻剩下碧丸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掃視了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最後,閉上了眼睛。他抬起右手,伸直了指向不遠處的神殿,手腕處突然放光,精純的真氣慢慢在體外凝結,最終化成一張霸氣十足的白色長弓。
容綺煙接住長弓,拿到眼前仔細凝視著,有種不可思議感覺。他抬起左手,食指與中指間白光一閃,一支晶瑩剔透的真氣羽箭凝聚而成。
容綺煙將羽箭搭上長弓,瞄準了不遠處被結界層層保衛著的神殿,拉滿弓,如射日的後羿般威武。
他嘴角掛著冷酷的笑意,注視著林烽淩,“大輪回之法,滅神箭!”
林烽淩看到自己唯一的骨肉瘋狂地使出林家禁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痛苦之色溢於言表,“林容綺煙,既然你自己甘入魔道,那麼林家不承認你這個不肖子孫!為了天下我林烽淩隻好大義滅親,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決不手下留情!”
“堡主!”舟察在一旁驚呼,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立刻站出來阻止,“少主隻是一時衝動而已,等他冷靜下來就沒事了,堡主千萬不要過火啊!”
“舟察,這是命中注定。”林烽淩看了舟察一眼,眼裏滿是悲愴,“早在綺煙出生時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來臨的。這是林家的命……今日林家必滅!你和紫函趕快帶著下屬們離開這裏,林家嫡係雖滅,但林家的祖傳武功不可無後,你們去民間尋找林家旁係,把林家武藝傳承下去。這事關重大,你們切莫違背。”
舟察驚恐地望著天神般魁梧的堡主,他難以置信如此強大的堡主竟會說出這種認命的話來。他僵持在原地不肯離去,因為他相信少主再如何衝動都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相較之下紫函冷靜得多,她緊緊抓著舟察的袖子,把他拖離了戰場中心,急忙離去。舟察掙紮著想回到林烽淩身邊,被紫函一陣斥責。他回頭看見紫函流著淚的雙眸,心下明了,便不再倔強,當即集結林家眾人匆匆離去。
突然間,容綺煙已經將滅神箭射了出去,羽箭在疾速飛行中炸裂,變成五支小箭,漸次衝向神殿。五支小箭都凝聚了容綺煙全身最精純的真氣,容綺煙身為林家少主,其功力絕對不容小覷,五支箭雖小卻蘊含著極具破壞性的力量。
破空而來的羽箭呼嘯著撕裂了林烽淩布下的第一第二層結界,此時羽箭還剩下兩支,迸發著火花衝向僅剩的最後一道防線。
林烽淩一看大事不妙,立刻身形如箭擋在神殿前。隻見他雙手齊運,在胸前劃著圓弧,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一個圓形盾牌出現在在他胸前。他腳踏虛空,直迎滅神箭而去,硬生生地接下了最後兩支箭,他喉嚨一甜,噴出一陣血霧。
兩股力量衝撞,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形成的衝擊波震得原本就被傷得不輕的林烽淩飛了出去,重重撞倒了神殿的門柱。及其接近爆炸中心的容綺煙也不好受,他舉劍劈開了幾快飛向他的巨石,卻無法抵擋巨大的衝擊波。原本就受傷的他更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萬萬沒有想到滅神箭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爆炸過於強大,山石具碎,神殿也快要坍塌了。廢墟中林烽淩吃力地起身,他緩了口氣,慢慢向容綺煙走來。
“滅神箭乃是施術者將元神封入箭內,破壞力極大,那是因為每一箭都等於在透支施術者的生命!綺煙,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隻要你不再去觸碰禁術,那在你身上的噩運就不會成真。收手吧。”
“……爹,孩兒心意已決。你若是要阻止我,就趁現在殺了我吧,好讓我和碧丸相會……但是隻要我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放棄碧丸的!”容綺煙單膝跪地,左手撫著胸口,仍舊堅定地說道。
“唉……那時侯……究竟發生了什麼……”林烽淩問道。
容綺煙低頭不語。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會勉強。那我就如你所願,讓你去和碧丸相聚。綺煙……這可是你最後一次對我任性了。”林烽淩沉痛地看自己唯一的骨肉,已經活了四十年的男子眼裏有悲涼的光芒。
看樣子真的是逃不掉所謂的命運,十八年前沒有下手,十八年後自己的雙手還是要染上兒子的血汙。
隻怕……已經太遲了。
林烽淩歎著氣,俯身拾起了容綺煙丟落的玉吟劍,高舉玄在容綺煙頭頂。
容綺煙已是強弩之末,也無心抵抗。看到父親的舉動,默默低下頭去。
幾滴淚水滴落在容綺煙麵前,他身子痛苦地一震。他後悔自己的任性給父親帶來了莫大的痛苦,內心一陣絞痛。他並不畏懼死亡,隻是他見不得叱吒風雲的父親落下淚水。
他緊緊閉上了雙眼。
林烽淩手舉著劍,痛苦地流淚。自己多年未曾落淚,妻子死後隻有唯一的兒子是他最重要的人。現在,他不得不舉劍劈向兒子的天靈蓋!
畢竟是統領武林的人,很快他便止住了淚水。右手微抬,一劍劈下!
這一劍最終還是沒有砍破容綺煙的頭顱。劍勢一偏砍在了容綺煙的左肩,血流不止。
可是容綺煙驚訝的發現溫熱的血水竟然噴得他滿頭都是!
他猛地抬起頭來,震驚地發現舉劍的父親瞪大了雙眼,胸口一個碩大的血洞穿透了胸膛,一隻白皙的小手隱藏在血肉中,蠕動了下,然後猛地抽出。
林烽淩身子一歪,捂著胸膛癱倒在容綺煙麵前。他急忙起身接住父親,按住他的傷口幫他止血。
可是傷口太大了,已經不可能止住了。
容綺煙眼裏噙滿淚水,哽咽著,“爹……”
林烽淩感到自己神誌漸漸渙散,吃力地抬起手指向神殿方向。
容綺煙望去,隻見朝思暮想的麵孔正望著他,咯咯笑著,“綺煙,你來帶我走嗎?”
“碧丸!”容綺煙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女沾滿血汙的左手,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