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戌國,永熙二年。
八月大暑未至,驕陽卻如火球一樣掛在天上。午後最熱的末時剛過,天氣依舊悶熱得好像在蒸鍋裏一般,震威將軍府的一處院子裏,一群下人們在一陣陣嘈雜的蟬鳴聲中,著急奔走著準備熱水,白布之類的東西。
震威將軍府的一處院子裏,女人的尖叫聲穿透門板的阻隔,直上雲霄:“啊!啊!死猴子,啊!你再碰我一下,我就,啊,啊!殺了你!”
震威將軍侯煜穿著沉重的鎧甲,滿頭大汗,灰頭土臉,有些狼狽,卻一點也不影響他那英俊的外貌和霸氣沉穩的氣質。在這樣炎熱的正午,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轉著圈圈。聽見女人的叫喊聲急得就想破門而入,衝將進去。
來送水的丫頭、婆子趕忙攔住他,“將軍,使不得,這可是產房。”
“這,這,她從兩個時辰前就開始叫了,怎麼還沒出來?”
“將軍,哪裏有兩個時辰,夫人進去不過一刻鍾而已。她的陣痛才剛開始,還得有段時間啊,女人生孩子便是這樣,您還是先到旁邊的花廳等著,不然說不準要站多久。”婆子說著提著水進去了,侯煜還來不及往門縫裏看上一眼,門便啪的一聲關上了。
侯煜停止踱步,坐在回廊的欄杆上,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聽見裏麵的喊聲,他有些手足無措。幾次想去推門,想起產婆說的話,他便用左手去壓自己躁動的右手。侯煜正在渾渾噩噩中,一聲炸雷把他驚了一跳。
天上突然烏雲滾滾,天空一下低到好像隨時要塌下來一般,白天瞬間變成了黑夜,轟隆隆的響雷伴隨著霹靂般的閃電,偶爾一聲炸雷,伴隨著房子裏秦若羽的叫聲,讓侯煜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就這樣一陣一陣,看似傾盆大雨隨時要潑下來一樣。卻遲遲不見動靜。
天空此時就像惡魔一般,對著大地陰森森地壓來,道道閃電張牙舞爪地,帶著寒芒和詭異的圖案,緊隨著的是聲聲如怒吼的驚雷。
房子裏漸漸沒了聲音,隻聽見產婆的吆喝和偶爾傳來丫鬟的應答聲。
屋內,產婆把毛巾卷成條狀塞入女人口中,“夫人,別叫了,咬著吧,才使得上勁。”
“唔,唔,呼。嗚~~!”女人咬緊了毛巾,手抓著身下的褥子,滿頭大汗地忍受著陣陣疼痛。
“頭出來了,快,夫人,使勁啊!使勁!”產婆看了一眼已經出來的小小頭顱,小嬰兒閉著眼睛,皮膚緋紅。
不一會兒,產婆拽著兩條小胖腿把滿身緋紅的孩子一拎,再一拍那圓滾滾的屁股。隻聽見哇的一聲,洪亮的哭聲響起。房子裏的人都鬆了口氣。
女人頓時覺得一陣輕鬆,感覺身體裏那根折騰了自己好幾個小時的刺,一下被拔除得幹幹淨淨,疼痛也消失了,身心一陣舒暢。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來。
產婆把孩子洗淨,包上幹淨的小棉被,然後遞給一旁的丫頭。產婆自己則開始清理產婦流下的穢物。
門外,隨著孩子聲聲啼哭,奇異的,烏雲散去,閃電打雷停止了。好像一切都隻是一場奇怪的夢境。侯煜眨眨眼,看了一眼天空,上麵一輪滿月,高高掛在如藍天鵝絨的夜空之上。星子稀疏,點點如晶瑩的裸鑽,閃耀著亮白的光。
剛才還覺得無限漫長的時間,在這一瞬間竟然過得那麼快?他記得,自己是下午回來的,怎麼一下就到了晚上!
助產的丫頭抱著孩子開了門,侯煜不顧哇哇哭著的孩子,如風一般卷進室內,跪在腳踏上抓著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