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世界在快速地改變。時間就是金錢。生活的鞭子日複一日地抽打我們,好比陀螺,不想被淘汰出局,就得快速地飛旋。我們的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不屬於我們自己。我們的眼睛得安裝在電腦顯示屏上,一刻不停地捕捉各種信息;我們的耳朵就像清潔袋,每天得裝滿這個城市的噪音和這個世界的喧囂;我們的嘴巴在成為殘存農藥化肥檢測器的同時,得安上籠頭,不得隨意發泄生命的真性情。

這時的崇明雖也寫新聞,但更多時候是新聞單位的管理者,不得不操練那些迎來送往,觥籌交錯,文山會海的“詩外”工夫。雖也弄文學,而思想早已超越了文筆。當年幫他謄寫的賢內助,已然一座城市的領導,任何時候都是前呼後擁,早已分身乏術,再也不屬於自己。當年,兩個淘氣兒子一對雙的庭前課訓,一家人從容不迫地圍桌吃飯,而今已是漸行漸遠的大奢侈。當年夫妻耳鬢廝磨的燈下勞作,也成了久違的記憶。

就在這種狀態下,崇明寫出了散文集《慢慢地陪著你走》。那個陪著兒子散步的母親和兒子對母親的情愫,感動了很多人,包括四川省報紙副刊好作品獎評委。那年,崇明毫無懸念地摘取了全省報紙副刊好作品一等獎的桂冠。

作品的獲獎是真情動人,就像那首一夜走紅的歌《常回家看看》,人們不是聽旋律而是被歌詞中的情緒點燃直至熔化。理想是內心的渴望,內心的渴望總被殘酷的現實掐掉,被掐掉的想法又會不時地瘋長。一篇短文,崇明不經意間抖摟出對家人的愧疚,對父母的虧欠……須知,哪個評委不曾經曆馬不停蹄的出差,在無聊和有聊的吃請和請吃中,犧牲掉自己的光陰或與家人團聚的時光,成年累月地在煙霧彌漫的空調房裏冥思苦想,揮筆疾書……最後才一步一步修成正果?崇明的羌笛吹動了天下秀才共同的楊柳枝。

“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上雲,歸來拈起桃花嗅,春到枝頭已十分。”人生苦短,在白駒過隙的輪轉中,讓我們慢下來。慢,即使不是一種生活方式,至少應該是一種生活態度。與生命在於運動相反,有一種哲學提倡生命在於靜止。“坐地日行八萬裏”,哪一種生命不在運動?成——住——寂——滅,哪一種物質逃得脫這一規律?事實上生命的過程恰恰就是生物能的釋放過程。生物能釋放得快,生命的過程就短;釋放得慢,生命的過程則長。以此觀之,運動員的生命未必一定長過山中高僧、鄉野農夫?西漢馬王堆出土的蓮子,在地下靜靜地“絕世”兩千多年,當與一縷陽光和一泓清泉相遇,馬上就發芽吐葉,迅速勃發英姿……

任何一種哲學都在宣揚一種人生觀,也都有現實的針對性。當處於田園牧歌般的休眠狀態,揚鞭策馬,催人奮起,當無不可。但當社會在快速發展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慢生活,會是一種普遍的人性歸宿。

在浩瀚的宇宙中,地球這個蔚藍色的星球的形成興許是一個偶然。我們有幸地來到這個地球,未必就一定是必然?慢慢地陪著你走,陪著青山綠水,陪著春草秋葉,陪著枕邊的呢喃和遙遠的牽掛,陪著我們心底真正的渴望……

個人簡介:

重陽(李崇明),1957年10月31日出生(農曆九月初九)。祖籍山東梁山,出生地四川安嶽,當過知青、工人,先入企業機關,再進黨政機關,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調內江日報社,當過記者,幹過編輯。1998年區劃調整時到資陽時報社(現資陽日報社)繼續重操舊業,先後任主任記者,黨組副書記、副總編輯,為第三批資陽市學術和技術帶頭人(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先後在各級報紙雜誌發表各類新聞作品數千件,獲全國、省、市新聞獎100餘件,其中省級以上新聞(副刊)獎60餘件,這是專業;其間,不甘寂寞,忙裏偷閑寫點新聞以外的其他文字,不成氣候,不登大雅之堂,隻是副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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