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勝利(3 / 3)

聖騎士的心緒極其紊亂,像秋天隨風亂擺的野草。他又想到,如果明天還是找不到部隊,那麼他決定悄悄離開卡洛兒他們,一個人深入古墓去取弗莉達的首級,即使是失敗,他也問心無愧,他們兄妹不能在人間重逢,也能在天堂重逢。他打定主意,覺得體力有所恢複,於是就站起來爬上鬆樹,坐在橫出的樹幹上,正巧看見一顆流行從天際一滑而過,留下美麗的一瞬和清脆的嘯聲。

樹下傳來卡洛兒的聲音:“你看到那顆流星了嗎?它雖然短暫,卻在寂寞的夜空中留下了最美麗最壯觀的一瞬,而我們卻隻是呆在原地不動的星星。”

布德回頭看了一眼卡洛兒,又轉回頭去:“看到了,是很壯觀,但據說每當一顆星星墜落,就會有一個生命離開,升入天堂,我不知道人們為什麼要這麼說,可能是因為地上惡魔太多而忍受不了,都想躲到天上去吧!”

聽到生命升入天堂,卡洛兒有些傷悲,她喃喃地說:“不知道是哪個生命結束了在人間的旅程,但願是我們不認識的人。”

“不論是誰,就算是我們不認識的人,也隻有人類的靈魂才能升入天堂,而現在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人類的生命是最可寶貴的,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大的損失,難道你不覺得嗎?”

布德好像在責問卡洛兒,這令她有些生氣,但這點小小的生氣還不足以爆發出來,隻是讓她感到一種淡淡的憂愁和失落。她也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但卡洛兒的過去完全是一張被銷毀的紙,她試圖去回憶,去挖掘,去把它彌補完整,但都無濟於事,她可回顧的記憶似乎隻限於遇到布德那一刻,以前混沌一片,此後才清晰明了,她的生活也好像是從遇到布德那一刻方才開始的。冰冷之原於鮮血荒地交界處的相遇,共同被惡魔追殺,和布德一起擔心塞西莉亞的生命,在風雪中尋找丹尼爾營地,五人站隊成功解救狄倫,目送著布德背負著妹妹出走,在被血鳥圍困幾近絕望的時刻,布德的突然出現。這些在求生道路上的經曆,讓她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享受到了活著的快樂,也就更讓她懂得了珍惜現在。

卡洛兒沒有回答,她不想再將話題觸及到生與死的糾纏上,這會讓她很不好受。她看著樹上仰望星空的布德,他身上金色的盔甲反射著星光,使他整個人洋溢著一股神秘的力量,這股力量高尚而勇猛,有著無窮的吸引力。卡洛兒伸出手,對回過頭來的布德說:

“拉我上去,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布德輕鬆一提,就將卡洛兒提了上去,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卡洛兒的長發披散下來,碰到了布德的臉頰,這讓布德感到很癢,但他又不敢伸手去撩,隻好忍著,慢慢地竟習慣了這種感覺。布德偷偷看一眼卡洛兒,發現卡洛兒正眺望著遠方,在她明眸善睞的眼睛中,有千萬顆天上一樣的星星。卡洛兒自顧自說道:

“在古老的魔法書中,有很多祝福自己的方法,其中有一條就是,當你看到流星的刹那,馬上在心中默默許願,你的願望就會實現,是流星用它的光輝幫你實現了夢想。”

“那你剛才許了什麼願?”布德看著星空,問卡洛兒。

卡洛兒很想告訴布德自己的心願,趁現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是很好的機會嗎?但她一時又害羞的說不出來,支支吾吾地在喉嚨裏盤思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字來。她深深吸了口氣,鼓勵自己一下子說明白,但看著布德的眼睛,她還是泄了氣,改口問布德有沒有許願。

布德笑著失望地搖搖頭,說沒有,自己剛才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對著流星許願的事,他一直在回想著過去,想到父親,想到妹妹,和被毀的丹尼爾營地,還有從來克雷孟特。他靜靜地說:

“卡洛兒,除了我們,你還有好朋友嗎?”

卡洛兒莫名其妙地搖搖頭,說:“沒有了,以前我是一個真正四處流浪的孤兒。”

“在遇到你之前,我在桃源峽穀有一個從小到大的朋友,他就是死靈法師克雷孟特,我們親如兄弟,可是後來分散了,直到在幹燥的高地上遇到他之前,我一直都以為他死了。”

“他要殺你,是不是?那他後來去了哪裏?”

布德失望地歎口氣,繼續說下去:“我們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他被弗莉達用魔咒召喚,它利用克雷孟特的力量來追殺我,那天我就差點死在弗莉達的陰謀中,幸虧和克雷孟特在一起的一個女的救了我,她說她曾是弗莉達的部下,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和克雷孟特在一起。”

“你擔心再次碰到你曾經的好朋友?”卡洛兒問道。

布德點點頭:“弗莉達一定還在派他追殺我,曾經我們說好要並肩作戰的,可沒想到卻要我們兵戎相見,自相殘殺。”

卡洛兒忽然意識到布德講的話題正與她所期盼的話題越來越遠,這令她很失望,也讓她有些焦急,自己跟著上來明明是有用意的,怎麼還這樣唯唯諾諾?但法師畢竟是個聰明的角色,卡洛兒還是抓住了話題的切入點,關切地看著布德:

“多琳和富賓恩也會和你並肩作戰,我也會,布德!我也會,我們是在戰鬥中相遇的,絕不會離棄對方。”

“可是,我怎麼忍心你們去送死?”

“布德,我和你不是萍水相逢,我們是生死之交,你難道不覺得我對你很重要嗎?”卡洛兒的感情終於爆發出來,看著布德,眼眶中充滿了淚水。布德毫無準備,驚惶失措地看著卡洛兒,良久才說出心裏的話:

“正是如此,我才……”卡洛兒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是句沒說完的話,但從布德的眼神中,她已讀出了其中的含義,她止住了要流下來的眼淚,兩人默不作聲地遙望著星光燦爛的天空。

星光靜靜地灑在綿延的山坡上,綠色針葉林遮蓋了黑色的土壤,提高了這裏植被密度。天開始落下一層淡淡的銀霜,像是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銀色薄膜。布德和卡洛兒坐在粗壯的樹杆上,下麵不遠處是坐在岩石上談天的富賓恩和多琳,四個人都因寒冷而呼出白色的水汽。

東方的暗雲仍翻滾著,閃電和霹靂,黑色的雲層被裂開,露出裏麵血紅的顏色。樹杈樣的閃電在山頭上亮起來,暗下去,跳躍,隱沒,伴隨著驚心動魄的爆炸聲。但它的威力好像已經減弱下去。今夜最吸引人的還是重現人間的繁星,零零落落地灑在天空,又有機的結合在一起,構成一幅明輝炫耀的天幕星網。山脈那邊的術士峽穀中,隱隱傳來幾萬惡魔打鼾的聲音,沉悶而攝人心魂,不過一會兒又換成另一批惡魔的鼾聲,弗莉達命令軍隊輪流著休息,以對付隨時可能爆發的決戰。

大戰前出奇的安靜,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每個生命都在等待最後時間的到來,都在祈禱自己的生命不要終止於這場戰爭,都祈願自己是幸運的戰士,但這又有誰決定的了!能決定戰爭是否爆發,但無法決定戰爭中損失多少生命,更無法決定誰生,誰死?這些都是未知數。

夜色中,一個黑影由側麵繞上來,悄悄地向大鬆樹靠近,黑影的速度很慢,但步伐卻相當穩健。布德感覺到空氣的微動,大喝一聲:“誰?”

“我。”黑影慢慢清晰,露出一身灰袍和白色的山羊胡子,還有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是西瑞爾克雷孟特!

“是西瑞爾克雷孟特!”布德和卡洛兒興奮地跳到地上,衝西瑞爾克雷孟特奔去,一麵跑一麵叫底下的富賓恩和多琳,“是西瑞爾克雷孟特,西瑞爾克雷孟特來找我們了,他還沒死!”

富賓恩和多琳聽到後衝上山來,滿臉興奮地要擁抱西瑞爾克雷孟特,西瑞爾克雷孟特將四人擁在懷裏,笑著篤著烏黑的法杖。

“哈哈,終於找到你們了,沒想到你們速度這麼快,我還以為你們今晚剛剛進綠洲呢!”

布德回答道:“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日夜兼程趕來的。但是,西瑞爾克雷孟特你是怎麼從營地逃出來的?還有其他幸存者嗎?”

西瑞爾克雷孟特撐著法杖,痛心疾首地說:“沒想到弗莉達會派遣重兵攻打丹尼爾營地,真是沒有料到。那天卡洛兒他們離開後,我也隨即去了泰摩高地,所以僥幸逃過了那一劫,而等我得到消息再趕回去後,營地已經被夷為平地了,隻見到滿目的荒涼。我隻好連夜去魯高因找馬席夫,他說被派去丹尼爾營地的戰士到達營地時,戰鬥已經結束了,沒有發現一個幸存者,他還告訴我說你會到遙遠的綠洲與軍隊會合,所以我連忙趕來這裏等你。”

“是不是人類與惡魔就要展開決戰了?”富賓恩迫不及待地問西瑞爾克雷孟特。

西瑞爾克雷孟特默默點點頭,複對布德道:“你執拗馬席夫要你來綠洲是做什麼嗎?”

“知道。”布德拔出XXX,“用來保存肉身的寶石就要能量耗盡了,隻有殺了弗莉達,直接釋放出被囚禁的靈魂,才能救我妹妹塞西莉亞,而且現在離最後期限隻有兩天,我必須得盡快與同我一起去的戰士會合才是。”

西瑞爾克雷孟特道:“你知道我們軍隊在哪裏嗎?”

布德搖搖頭,其餘三人也搖頭表示不知。西瑞爾克雷孟特說:

“不錯,馬席夫原來是要你與軍隊裏的勇士一起去刺殺弗莉達,但因為等不及你,他們已經去了。”

“去了?”布德驚訝道,“那成功了沒有?”

卡洛兒、多琳、富賓恩也期盼地注視著西瑞爾克雷孟特布滿皺紋的臉,等待著西瑞爾克雷孟特能告訴他們勝利的好消息。西瑞爾克雷孟特卻深深歎了口氣,拄著法杖走到樹下,說:

“失敗了。他們十一個人進入墓室一小時後,就被惡魔割下首級懸在旗杆上,我們的戰士看後群情激憤,要求立即開戰,掃平術士峽穀中的惡魔,直接進入古墓殺死弗莉達。”

“那不是正好趁軍心大振之時,消滅所有的惡魔嗎?我覺得還是惡魔幫了我們鼓舞勢氣”卡洛兒看著西瑞爾克雷孟特說道。

“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這又是弗莉達的一個陰謀。從泰摩高地回來後,我就得到一個對我們非常不利的消息,那就是弗莉達在僅存的惡魔身上下了新的咒語,這些惡魔死了之後,仍然可以被它召喚回來,也就是說如果弗莉達不死,我們要對付的惡魔將是無窮無盡的,我們要用有限的力量去對付黑暗勢力無限的力量,這將是一場可怕的戰爭。我們都應該清楚這場戰爭對於人類的命運是決定性的,如果輸了,人類將永遠從世界上消失,所以我們輸不起這場戰鬥,我們必須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開戰。”

“又是弗莉達的陰謀!”多琳狠狠地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富賓恩問西瑞爾克雷孟特。

西瑞爾克雷孟特看著布德,布德拔出羅馬短劍狠狠地插進樹杆,說:

“現在更迫切需要我們去刺殺弗莉達!我明白了,西瑞爾克雷孟特,你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我現在就出發前往尤朵拉古墓,用自己微小的生命去換取人類偉大的命運。”

布德猛然意識到此次任務已變得更加重大,已不再隻是為了解救被囚禁的幾個靈魂,而是拯救全人類。弗莉達的十幾萬惡魔大軍已不再是人類最大的危險,它們根本擋不了人類解救自己的進程,現在弗莉達的王牌,也就是對付人類的殺手鐧是新的召喚魔咒,有了這個魔咒,它可以讓死掉的惡魔重新活過來,十幾萬惡魔大軍也就成了它永不枯竭的軍隊,就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太陽能一樣,人類怎麼可能取得勝利呢?

擒賊先擒王,人類必須首先避免同惡魔交戰,先殺死這個萬惡之源的魔首,那麼再對付這些魔兵魔將,就如秋風掃落葉一樣,輕鬆如探囊取物。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深入尤朵拉古墓殺死弗莉達難如上青天,根本就沒有人敢說出勝利的幾率。

西瑞爾克雷孟特仰望著一碧如洗、星羅棋布的夜空,任憑衣袖在風中飄揚,也毫不理會凝在眉梢的霜花。他透過重重夜色,看到了複蘇的綠洲,和未複蘇的更多的大地,這些曾經生機勃勃的地方,相繼沉睡了半個世紀,現在是該醒來了,但人類付出的代價卻是慘痛的,勝過於遠古時期祖先開天辟地的代價。家園必須得收拾起來,這不可逃避的關鍵一戰,蘊涵了太多的喜悅、擔心和無奈,它可能是人類五十年積蓄的爆發,也可能讓人類所有的過去都前功盡棄,不管怎樣,都是人類命運的轉折。

西瑞爾克雷孟特轉過身來,按住布德的肩膀:“我想我不必再說什麼話了,唯有祝福你,祝你完全發揮出聖騎士的勇猛和智慧,祝你能夠出色地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我們還會陸續派勇士深入古墓,對弗莉達發起連續不斷的攻擊,希望到時候你能和他們一起走出古墓,歡迎我們人類大軍的到來。”

卡洛兒、富賓恩和多琳一把拉住布德,對西瑞爾克雷孟特道:“我們也和布德一起去,我們絕不能讓布德一人去冒險。”

富賓恩和多琳取出各自武器,站在西瑞爾克雷孟特麵前,懇求道:“如果不和布德一起去刺殺弗莉達,我們肯定會深感自責,請允許我們去吧!”

卡洛兒緊緊抓住布德的手臂,要布德同意,對西瑞爾克雷孟特說:“要死我也要和布德死在一塊,況且我們三人同去,實力也會大增,這樣才有更大勝利的把握,就請讓我們和布德一起去吧!”

三人說完一起跪在西瑞爾克雷孟特麵前,西瑞爾克雷孟特連忙要他們起來,說:

“命運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你們有權利決定該怎麼做,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類戰士,雖然從年齡上來看你們還是孩子,但是,人類命運之神仿佛在耳畔告訴我,讓他們去吧!人類的未來在於這些孩子,我會以全人類的名義為他們祝福,為他們祈禱!希望能在黎明時見到你們完好無損地出來,孩子們!”

三人得到了同意,高興地向西瑞爾克雷孟特鞠躬致謝,與布德並肩站在一起,布德感動得眼含淚水,一時說不出話來,四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年老體弱的西瑞爾克雷孟特看著眼前勇敢團結的孩子,感動得老淚縱橫,忙背過身去,邊收住淚水,邊讚歎人類的希望並未破滅,人類的未來注定仍將延續,人類最可寶貴的正是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正一代代地延續著,在後代身上鮮明地體現出來。

他從衣袖裏取出一個卷軸樣的東西交給布德,關切地囑咐道:

“據握所能預料的,古墓中一定會有一間密室,在關鍵時刻弗莉達肯定會藏身在裏麵,這是XXX,是用來開啟任何密室用的鑰匙,如果握預料的沒錯的話,到時你們可以打開這個卷軸,它會給你們指示出密室的所在,並用它的法力打開密室之門。”

布德接過卷軸藏在懷裏。大家忽然都保持了沉默。西瑞爾克雷孟特一一端詳四人幼嫩卻曆經風霜的臉龐,告訴自己這不是最後的訣別,他們依然會像以前那樣出色地完成任務,然後完好無損地回到自己身邊。但在這個時候,他卻陷入了猶豫,難道真的要派他們去嗎?軍隊中有的是更強壯的勇士,為什麼會想到讓他們幾個孩子去執行如此艱巨的任務?等待他們的最大可能就是喪命,可到底為什麼要派他們去?這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他們會成功的!”也許這也是種命運。

西瑞爾克雷孟特不再去想,他舉起法杖,默念咒語,一個氣旋門湧動著強大的氣流出現在他麵前,把地上的落葉紛紛吸了進去。他一句話也沒說,布德、卡洛兒、富賓恩、多琳也沒說,他們向西瑞爾克雷孟特鞠了一躬,轉身就鑽進氣旋門,直接前往魔首之巢的尤朵拉古墓。

古墓中陰風陣陣,寒氣砭人,充滿著屍體腐爛的臭味,白色的骨頭和未爛盡的屍骨堵塞了下水道,暗紅的血漿和綠色的黏液肆意哼流,上麵還漂浮著令人驚悚的皮毛。墓室中暗無天日,機關重重,惡魔腐爛的膿水順著牆壁流下來,像是爬下來無數條惡心的毒蛇,這些膿水化成毒蛇在地上蜿蜒曲折,糾纏著布德他們的雙腳。墓室一二層的惡魔已經被前一批戰士悉數消滅,地上滿是慘不忍睹的屍體,和崩斷的武器,牆上的膿水被倒下的屍體擦去,像是被抹布擦過的油膩的餐桌,牆上有刀劍等銳器留下的砍痕,渾濁的空氣中充滿了很濃的血腥味。

幸好古墓中有靜靜燃燒的火把照亮曲折狹小的墓道,不然根本無法看清任何東西。布德、卡洛兒、富賓恩和多琳四人順利通過前兩層墓室,下到墓室第三層,這裏據守著更強大的利爪蝮蛇。這些上身直立,用粗壯的尾巴匍匐而行的蝮蛇,經常以群體優勢發動進攻,用強有力的上肢在瞬間給對方以致命的打擊。墓室第三層前半段已是一片狼藉,到處是屠殺後的慘狀。再往前走,突然見不到了地上的屍體,也就在這裏,他們發現了最後一具被割去首級的人類戰士。氣氛霎時緊張起來,前麵的墓室似乎成了一塊未解凍的堅冰,隨時都會有危險。

空氣中隱約傳來蝮蛇伸吐紅色信子的聲音,“噝噝噝……”仿佛就在前麵。四人小心地踏在粘稠滑膩的地上,走下一級狹窄的石階,“噝噝噝……”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更加響亮。

布德吩咐眾人道:“多琳、富賓恩和我走在前麵,卡洛兒跟在我們後麵,大家都準備好,一遇到惡魔就發揮自己的特長攻擊,絕對不要手軟,我們必須不遺餘力才能消滅它們。”

卡洛兒對前麵三人說道:“你們在前麵頂著,我在後麵使用魔法,隻要大家緊密配合,一定能衝過惡魔的阻擋,殺出一條血路。”

三人點頭暗暗喊道:“好!”

“看,它們過來了!”

一群通體白色的蝮蛇在一條全身通紅的蝮蛇帶領下快速地向他們爬來,嘴中伸吐著紅色的信子,由於長期呆在昏暗的墓室中,它們的視力嚴重退化,但卻進化出極其敏銳的嗅覺,它們已經逼近了來犯者。

“快,準備戰鬥!”布德大喊一聲,舉著XXX向靠近的蝮蛇砍去,多琳也揮舞著雙刀殺向蝮蛇,富賓恩召喚出戰熊和戰狼,戰熊和戰狼咆哮著衝進蝮蛇群中撕咬,蝮蛇拍打著利爪也表現得異常頑強。站在外沿的法師卡洛兒發揮法師的特長,遠距離向蝮蛇發射冰彈和火彈,給它們致命的魔法傷害。

蝮蛇堵住了擁擠的墓室,妄圖阻止布德他們繼續深入。多琳將雙刀揮舞成兩麵風輪,空中仿佛全是刀鋒,這些無處不在的刀鋒伶俐地向蝮蛇砍去,蝮蛇堅硬的皮膚紛紛裂開,流出紫紅色的血液,露出畸形的骨骼。地上很快倒下一批蝮蛇的屍體。

其他蝮蛇漸漸敗下陣來,四人則漸漸進入狀態。卡洛兒以魔法攻擊協助三人向前挺進,戰狼和戰熊在蝮蛇群中橫衝直撞,衝散了蝮蛇的陣形,分散了它們的戰鬥力。負隅頑抗的蝮蛇紛紛倒在地上。布德他們協調配合,一路殺到墓室最底層,被一塊繪著遠古彩土的石牆擋住了去路。

這麵長方形的石牆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堵死了墓室通道,將原本幽深的墓室戛然截斷,仿佛一個人被殘忍地截去了下肢。導致墓室通道顯得非常的沉悶,不僅僅是空氣似乎被壓縮,而且人的感覺也被擠壓得變了形。四人並肩站在石牆前,仔細檢查著牆上細小的裂縫,裂縫真的很小,小的僅能容下螞蟻的一隻腳。

多琳派派石牆,牆內傳來“嗵嗵”的空心響。

“密室肯定在牆的那邊。”多琳對眾人說。

富賓恩和卡洛兒將耳朵貼在石牆上細聽,隱約中似乎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卡洛兒說:

“這肯定是弗莉達的呼吸聲,它一定是躲在裏麵!”

富賓恩輕蔑地努路努嘴:“果然是隻貪生怕死的大蟲子,在危急時刻自己就躲起來,讓手下的惡魔去送死,今天就讓我們結果了它。”說完就用力去推石牆,多琳也挽起袖子幫助富賓恩,兩人狠命發勁,臉都漲得通紅了,可石牆還是紋絲不動。多琳沒好氣地罵一句:

“什麼鬼東西,怎麼一點也推不開,我還是想辦法把它炸了吧!”

布德從懷裏掏出XXX卷中,轉來轉去細看了一會兒,橙黃色的卷軸上隻畫著一個示意展開的箭頭,其他說明和介紹的文字一概全無。卡洛兒讓多琳和富賓恩遠離石牆,對布德說:

“在用卷軸打開密室之前,我們最好先做好應付弗莉達突然襲擊的準備,它在裏麵肯定是準備了最陰險毒辣的招數對付我們,我們現在離石牆遠些,好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四人往後退了二十米,富賓恩、多琳、卡洛兒都做好了應付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的準備,要麼密室一打開就群攻,要麼四散躲開弗莉達的決殺,其實他們所能想到的也不外乎這兩種,要是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他們也隻能在驚慌中隨機應變了。麵對強大卻不知底細的魔首,二十米根本就避不開危險,二十米以內和二十米以外的實際效果是一樣的,隻不過心理上放心了些。

布德一手拿刀,一手拿著卷軸,掃視一下身旁三人,大家向他點點頭,布德深吸一口氣,猛然展開XXX卷軸,半個呼吸之後,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射在卷軸上,經卷軸反射直衝石牆,白光劇烈的衝擊力撞在石牆上,震得牆體猛烈地顫抖,牆上的裂縫被撕裂開來,落下雜亂的碎石和泥沙,石牆霍然倒塌,露出裏麵狹小的密室。

一條全身黑甲,長著獠牙的大蟲子竄出來,直逼布德他們。弗莉達果然是條全身披甲、長著八對利爪的甲蟲,這條體形龐大的甲蟲舞動著尖銳的獠牙,向布德他們撞去,四人見弗莉達來勢凶猛,忙往兩邊避開,弗莉達撲了一個空,幹脆調轉頭守在路口,這麼一下,布德他們四人被堵死了退路,陷入了絕地之中。

弗莉達張開血盆大口,發出猙獰的狂笑:

“哈哈哈,小子,是來送死的吧?還真佩服你們能一路闖進來,我這古墓好久沒歡迎不怕死的客人了,生活好無聊啊!今天就讓我用我最隆重的儀式歡迎你們的到來,讓你們在這離地獄最近的地方進入地獄去吧!有什麼遺言就快說吧。”

布德怒氣衝天,一步當前道:“要留遺言的應該是你吧,你這萬惡的罪魁禍首,今天是你囂張跋扈的最後一天。”

多琳舉著雙刀,催布德道:“布德,不要和它多廢話,先解決了這蟲子再說。”

“對,我看這蟲子也沒什麼大的本事。”富賓恩說,“大家一起上,兩下子就結果了它。”

弗莉達前進幾步,將四人逼退到密室的牆角。密室中空氣潮濕,石板破爛,地上盡是被弗莉達嚼碎的骨頭。

“好啊,盡可以奉陪,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卡洛兒對眾人道:“對付這種陰險卑鄙的惡魔,沒必要和它講理,大家配合一起上!”

s四人互換眼色,布德、富賓恩和多琳齊向弗莉達殺去,卡洛兒將一陣陣威力巨大的冰彈打向弗莉達,試圖給它造成冰冷傷害。老奸巨猾的弗莉達往後一躍,避開他們的第一波進攻。布德他們緊步逼上,多琳一馬當先揮刀砍在弗莉達堅硬的甲克上,“當“的一聲,甲克安然無恙,冒出耀眼的火星。弗莉達突然身子往前一聳,將頭一甩,兩支長而鋒利的獠牙將富賓恩的戰狼戰熊刺死在地,再一甩,富賓恩和多琳也被掀翻再地上。布德一看隻剩自己在前麵頂著,忙刺向弗莉達的眼睛,誰知兩塊鐵甲忽地一合,護住了它的雙眼,武器差點崩斷。弗莉達頭一頂,布德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

弗莉達衝向前妄圖踏死地上三人,三人反應速度快,趕忙滾開。弗莉達就徑直撲向卡洛兒,卡洛兒的冰彈對它竟毫無作用,眼看著就要被獠牙刺中,卡洛兒一個機靈閃到一邊,弗莉達隨即轉身,將衝上來的富賓恩又撞到牆上,富賓恩右手骨折,武器遠遠地丟在一邊。布德躍到空中揮劍劈向弗莉達天靈蓋,卻被弗莉達直立起來定在墓頂石板上,見勢不妙,多琳忙將鋼刀插向弗莉達露出的腹部,卻隻裂開一條細小的縫,卡洛兒看準機會對著那傷口釋放魔法傷害,多琳揮刀再砍,感到疼痛的弗莉達丟下布德,將多琳壓在地上,多琳當即嚇得臉色蒼白,弗莉達憤怒地吼道:

“剛才陪你們玩玩,現在讓你們真正知道我的厲害。”說完將頭狠狠地撞向多琳,這一撞勢大力沉,非把多琳撞得粉碎不可。誰知野蠻人力量奇大,在千鈞一發之刻大喝一聲,竟把弗莉達推到空中,自己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四人重新站在一起,見富賓恩已斷了手臂,又丟了武器,真是暗暗叫苦。弗莉達發出震耳欲聾的囂叫,全身變成血紅:“現在,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無與倫比的魔法吧!”說完一股黑色衝擊波直撞向布德他們去,四人隻感到一陣目眩,腳底一輕,身體就被彈升到空中,繼而石頭般落在地上,身體痛得散了架,根本就爬不起來。

“剛才是讓你們見識一下,現在才是送你們上西天!”弗莉達已經蓄滿了魔法,全身通紅如炭,兩股黑色的氣流從它身體裏鑽出來,升到空中,在空中翻滾糾纏,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去死吧!人類……”

那黑色的漩渦飛向癱瘓在地的布德四人,時間凝固……

突然,意料之外,一股白色氣流以更迅疾的速度撞向黑色漩渦,兩股氣流偏離方向,將厚實的墓室牆壁撞塌,墓室頂上掉下一片石頭。

已經絕望的布德他們睜開眼,難以相信發生的一切,更讓布德難以相信的是,克雷孟特正毫不畏懼地站在弗莉達麵前,將他們擋在後麵。

“啊!克雷孟特,是你嗎?”布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身子一軟又倒了下去。

“是的,除了我還有誰!”克雷孟特回頭看了眼,依舊轉回頭去,“布德,你的好朋友克雷孟特,回來了!”

“太好了,克雷孟特,你終於找回了自己!”布德欣喜萬分,卡洛兒、富賓恩合多琳也興奮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弗莉達早已氣急敗壞,沒想到竟有人能化解它致命的攻擊,更沒想到被自己控製的死靈法師竟然找回了自己,而且竟用自己傳於他的法力來對付自己,它憤怒地吼道:

“死靈法師,你好大的膽子,沒能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反而來這裏搗亂,不怕我一同殺了你嗎?”

“哈哈,一同殺了誰?”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墓室外傳了進來,原來是黛博拉。她拍著手依舊冷冷地樹,“還不知道誰死誰活呢,今天就和你這個大蟲子新帳舊帳一起算。”

弗莉達發現是曾經方走的黛博拉,心頭亂火焚燒,懊惱自己當初怎麼不一下結果了她,惱羞成怒:

“留著你果然是個禍害,悔不該當初饒你一命,今天收拾你也不晚。”

“嗬嗬,留著我對你來說自然是個禍害,我今天正是來結果你罪惡的生命的,讓人類,讓世界重新獲得自由。”

“那就一起上吧,也讓我殺個痛快。”未等話說完,弗莉達就魔法大發,發起雨點般的攻擊,每一招都直取克雷孟特和黛博拉的要害,克雷孟特和黛博拉身影矯健地在各種魔法的空隙中穿梭,躲避弗莉達千年修成的魔法傷害。一時間,整個墓室地動山搖,光影亂竄,泥土石塊和各種肮髒穢物都被混沌的氣流托到空中,充滿了整個墓室。

弗莉達連續使出了各種登峰造極的魔法,卻傷不了克雷孟特和黛博拉一根汗毛,氣得渾身直抖。這下該輪到克雷孟特回擊了,克雷孟特默念咒語,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屍骨像聽了命令,齊刷刷地向弗莉達飛去,弗莉達避之不及,被這些四麵而來的施了魔法的屍骨打得遍體鱗傷。這些屍骨調轉方向,圍著一個中心快速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正當眼花繚亂之時,已拚接成一個巨大的怪物。這由千百具屍骨組成的怪物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墓室,將弗莉達堵在密室中,弗莉達能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怪物不斷推進,最終將弗莉達擠在密室角落中,再用力推進就能擠碎弗莉達,結束這場戰爭。

“克雷孟特,再使勁點!”布德在後麵喊道,“是它召喚了塞西莉亞的靈魂,隻有殺了它才能救活塞西莉亞!”

“塞西莉亞!”克雷孟特心中泛起這個聲音,隨即浮現出記憶中布德的影像,他隨即釋放出一波法力,這一波法力將終結魔首弗莉達的生命,誰知,巨大的屍骨怪物從中間炸裂開來,已被擠得差不多變了形的弗莉達拚了狠命使出絕招,一道幾千萬伏的閃電劈向克雷孟特,魔法突然被破解的克雷孟特哪能避開。

“小心!”黛博拉奮不顧身衝天一躍,擋在克雷孟特前麵,閃電在她身上蜿蜒爬行了一陣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黛博拉全身焦黑地躺在地上。

“黛博拉!”克雷孟特一把抱起黛博拉,“黛博拉,黛博拉……”他拚命地叫喚,但黛博拉雙眼早已緊閉,停止了呼吸,嘴角卻微微上揚,仿佛掛著一個滿意的微笑。

“黛博拉……”克雷孟特仰天長喚,喉嚨突然因悲痛而沙啞,“你幫我找回了我自己,而你卻死了,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黛博拉!”

“黛博拉……”

克雷孟特的雙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火焰,像是兩條隨時都會射向敵人的火舌,他一步步逼近退據牆角的弗莉達,將平生所有的憤怒和力量聚集在一起,那是一個像太陽一般的仇恨之火。仇恨之火照亮了死靈法師冷酷的臉龐,但這冷酷的臉龐是那樣的痛苦,以至於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擋他複仇的決心。退縮在牆角的弗莉達仍有元氣,也迅速地聚集了魔法,等待這最後的一擊。

克雷孟特舉起法杖,麵對著古墓之上的蒼天,看到了冉冉上升的太陽,釋放出萬道光芒,冰雪融化,大地從寒冬和魔咒中蘇醒過來,他似乎聞到了春天的氣息,萬木蔥蘢,鳥語花香,所有生物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尤朵拉古墓中一邊白光,光線刺破古墓,直衝雲霄——

白光過後,被囚禁的靈魂像流星一樣飛奔而去,去找各自的肉身;寧靜的術士峽穀中傳來人類勢不可擋的衝鋒聲。

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取代它的是萬物複蘇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