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寒賭輸了。
輸到哪裏都是件不太妙的事兒。
到底有多糟糕,就得看看你輸了什麼,輸了多少了。
柳春寒和石靜純坐在閣子裏麵。
柳春寒喝著酒,石靜純衣服已經滑落下來,她爬上桌子,有所企圖。
一柄冷冰冰的劍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麵了。
這一劍毫不留情。
石靜純隻感覺到冷氣颼颼。
“你穿上衣服吧。”柳春寒道。
石靜純馬上跳起身來,笑道:“不要了,你也別穿了!”她一個筋鬥已經跳在柳春寒身旁,當真去解柳春寒的腰帶。
柳春寒轉身即走,出了閣子,他將杯子裏的酒向石靜純一灑,自己又快跑幾步,越過一個賭桌。石靜純濺了一臉酒水,蹬步去追。登時間,這兩人就像花間蝴蝶,飄來飄去。賭桌上的籌碼骰牌已將踩弄得亂七八糟了。賭客們也已經亂成一團。
大胡子已經來到銀鉤賭坊,他就在柱子後麵觀看這一出好戲。他更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到賭場來念書的局外人,他的手上始終不離那本舊書,臉上仍然一點表情也沒有。
賭坊往往這個時候就會有措施,否則這場麵就會一直亂下去,賭坊不能一直這麼亂下去,一直亂下去就做不成賭博的生意。
一個精悍的黑衣瘦子已飄身上,他雙手拉開,攔擋住柳春寒去向,柳春寒見狀連忙步法一易,停下了身子。石靜純見柳春寒不逃了,自己於是也落了下來,她指著那個瘦子問道:“雷宇!膽敢打攪我和他!”這語氣中摻雜著不客氣的成分,而且這份成分的含量還很高。瘦子拿了一件衣裳略微圍了石靜純一下,然後說道:“大小姐還是穿上衣服,石老大已經不高興了。”他然後極其有禮貌地和柳春寒自我介紹道:“我是銀鉤賭坊的管理員雷宇。我們的老板石老大想請柳大俠到裏麵一敘。”柳春寒一聽,滿眼微笑道:“你認識柳某?”
兩個奴才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山墳進去的意思,因為銀鉤賭坊是給有錢人賭博的場所。而像山墳這樣寒嗆的人,隻配去一般的賭場。
“這裏不是你能來的。”一個奴才說道,他指了指司馬幹道:“你可以來,不過至少先回答我們三個問題才行。”
“事情變得有趣兒起來。”山墳自由自在地說道。
“可我們是一塊的呀!”司馬幹道。
奴才一聽這話,馬上就說:“既然是這樣,就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同他是一起的。”
山墳柔和地說道:“您不知道也行。”
司馬幹道:“那三個問題是什麼?”
另一個奴才就問:“你們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山墳不假思索道:“信。”
司馬幹道:“我也信。”
奴才就再問:“一個怎麼才可以開心地忘記那些痛苦的事?”
司馬幹直接說:“沒辦法!”
然後山墳甜蜜蜜地說道:“把他弄瘋掉。”
奴才再問第三個問題:“你聽過《論語續》嗎?”
山墳立馬開心道:“聽過。一個麵目可憎的大胡子講給我聽的,他是個大驚小怪的讀書人。我得說跟他在一起,我是再快活沒有了。”
司馬幹道:“我剛才聽你說了一下。就剛才那一會兒。”
奴才道:“抱歉,我看你倆還是不能進去了。”
穀家和司馬幹一聽,倆人的臉同時拉了老長,一齊問:“為什麼?”
奴才道:“這是石老大的定下的規矩。石老大的規矩就是鐵規矩。”
司馬幹冷笑一下,然後就問:“石老大是誰?”
“石老大就是銀鉤賭坊的主人。”奴才回答道。
石老大用食指磨著鼻子,另一手捏著兩個大玉珠坐在交椅子上麵。
他滿臉的皺紋,這皺紋就像是刀刻上去的一樣。
他還微笑著。
微笑有時候也是一種絕佳的偽裝。
偽裝讓人變得高深莫測,石老大就深不可測。
他還是個大塊頭,這身材讓他更有派頭,而且讓人敬畏。
“柳大俠,請坐。”石老大說道。
就這樣,兩個極有派頭的人就坐在一張桌子上麵。他們鋒芒畢露,絕不給旁邊的小嘍羅一點機會,小嘍羅他們就像黑白的人物一樣,架子和生氣都被凋謝得蕩然無存。
“石老大。”柳春寒道,“你好。”
“久聞大名,果然聞名不如見麵。”石老大笑著說道。
柳春寒道:“我想在這個地方,就算有名也沒用。”
石老大道:“你不但有名,而且聰明得很。”
柳春寒道:“不過我看我對銀鉤賭坊的了解似乎還不夠深。”
石老大道:“我賭你一點兒也不夠,你一點兒也不知道什麼是銀鉤賭坊。”
柳春寒道:“那你告訴我真實的銀鉤賭坊是什麼?”
石老大不懷好意地微笑道:“可以是天堂,也算是地獄。”
柳春寒道:“天堂和地獄可是十萬八千裏,能稱得上是天堂的地方絕不能算是地獄,能算得上地獄的地方也絕不是天堂。”
石老大道:“沒有,絕對沒有十萬八千裏那麼多,天堂和地獄隻是一線之差。”
柳春寒道:“但銀鉤賭坊還是個賭坊。”
石老大道:“他已經不完全算是個賭坊。”
柳春寒道:“那算是什麼?”
石老大道:“他可以算是個陷阱,也可以算是個交朋友的好地方。”
柳春寒點著頭道:“比起陷阱來,我更喜歡把他當作交朋友的地方。交朋友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石老大道:“你的選擇很正確。”
柳春寒道:“我選擇正確是因為我的思路正確。否則,這個要麼是個陷阱的地方極有可能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不過我還沒有死的打算。”
石老大道:“你的確聰明。”
柳春寒道,“你們一定在這兒等了我很久吧。”
石老大道:“不久。銀鉤賭坊開了多久,我就等了你多久。”
柳春寒道:“我看我還是來晚了。但我估計我遲早要來,而且這一趟我不來也不行。”
石老大道:“的確不行。”
柳春寒道:“你們一早就盯上我了?”
石老大道:“的確盯上了。”
柳春寒道:“所以我得來一趟,對吧?”
石老大道:“沒錯,而且我算準你一定會來。”
柳春寒道:“嗯。近來江湖上一係列的事情都是你們弄出來的嗎?”
“是的。在盛通酒肆的出現的鬼和尚是我們的人,跟你交手的七鷹也是我們的人。”石老大道。
“你對我似乎很坦白。”柳春寒道。
石老大道:“因為我有個理由讓我自己對你坦白。”
柳春寒道:“我想要找這麼一個理由不太難。”
“的確不難。”石老大道:“因為,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柳春寒道:“為什麼會選上我?”
石老大道:“因為你的名氣,你在江湖上的影響力。”
“我想你不會拒絕我的吧?”石老大又說道。
柳春寒道:“我根本就沒有選擇,我說過我沒有活得夠。”
石老大道:“有時候貪生怕死絕對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品性。”
柳春寒道:“不過,我還有幾個疑點。”
石老大道:“你大可以問。”
柳春寒道:“魏山墳也是你們的人嗎?”
石老大道:“不是。不但不是,而且這個人來曆不明。沒有來曆比任何一種來曆都要讓人值得懷疑。”
柳春寒道:“不僅是值得懷疑,更是讓人覺著可怕大。我曾經把他引見給司馬幹,不過他們現在似乎成了很好的朋友。”
石老大道:“司馬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隻是太過高深莫測了。”
柳春寒道:“也許隻是個白癡。”
石老大道:“對一些不清楚的事,還是不作決定的好,因為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奇跡。”
柳春寒道:“孫佳倩的後台就是你,對嗎?”
石老大道:“這個你根本不需要問。”
柳春寒道:“我還想知道石靜純是誰?”
石老大道:“她是我的女兒。”
柳春寒道:“賭坊入口處的兩個奴才的三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石老大道:“沒有意思。這三個問題沒人答不出來,你怎麼答都可以。”
“想象力往往讓事實變得更為故弄玄虛。”柳春寒道。
三個問題的確容易回答。
但山墳和司馬幹就答得不對。
他們答得對與不對取決於問題的評判標準。
石老大並沒有說真話。
但他的話也不假。
他的意思是:你怎麼答都可以,但你的答案不一定就能讓你進得了銀鉤賭坊!
但也可以表示為:你怎麼答都可以,而且能進得了銀鉤賭坊!
這是一種騙人的技藝,是一種愚人的伎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種藝術,說話的藝術。
但是話說回來,三個問題並非那麼簡單,就像石老大那麼的不簡單。
“為什麼?”山墳和司馬幹在問。
“因為你們答得不好,答得不好就不能進去。”奴才說道。
山墳便說道:“這可妙透了,您得答好了,才放您的行,如果答不好,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事兒可真不簡單。您再怎麼著,也談不攏,誰叫您答壞了而不是答好了呢?嘿嘿!他們是那麼的說一不二!”然後他接著說道:“我也讓你們倆猜個迷。一家農舍是四間破草房做成的,東西南北各布置了一間,您知道這四間草房的窗戶是朝哪個方向開的嗎?”
兩個奴才都回答說不知道。
司馬幹自信地說道:“我要是想進去,我就會找個法子進去。”
山墳笑眯眯地道:“法子總是比較多的。”
奴才道:“可是你們沒答好,就沒辦法進去。”
司馬幹道:“我哪兒沒答好?”
山墳道:“我猜也許有的人一輩子也答不好。”
左邊的奴才道:“第一個問題‘你相信有鬼嗎?’,正確答案是‘相信’;第二個問題‘一個人怎麼才能開心地忘掉那些痛苦的事?’,正確答案是‘把自己弄瘋掉’;第三個問題‘你聽過《論語續》嗎?’,正確答案是‘聽過’。”
右邊的奴才馬上說道:“石老大規定,誰要是全答對了,就不允進去。”
司馬幹指著山墳大驚小怪道:“你全答上啦!”
山墳滿意地說道:“是否全答上了,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完全俘虜了這三個艱深的問題。”
奴才道:“我們對此也吃了一驚。但全答對了,就不能進去。”
司馬幹道:“我想進去的人可不能太聰明。”聰明向來隻對自己來說是件好事兒,但對別人來說你要聰明,可不算是個件好事兒。“但你們好像在把我往白癡裏麵套。”司馬幹又道。
山墳道:“一件平常的事兒發生了,我的晦氣教我把實話說了。我得說老實人到哪都得受到尊敬。”
司馬幹得意地說道:“我可沒答得對!”
奴才道:“因為你跟他在一起,所以照樣不能進去。”
司馬幹對山墳道:“山墳,你就是懷了這個鬼胎呀!”
“大人,請您別怪我答了不好,因為我都照實答了。”山墳鄭重其事回答道,“答得全對,可不是我的錯兒。”
司馬幹道:“你總得保持個態度吧?”
山墳愉快地說道:“我想我們找樓上的婊子,她那裏一定有法子。”
司馬幹道:“你是說孫佳倩?”
“我本以為,來的會是柳春寒。”孫佳倩道,“原來是你們。看來我高估他了,同時也說明我低估你們了,魏山墳、司馬幹。”
山墳就像沒事一樣地說道:“我們進不去銀鉤賭坊啦!”
孫佳倩道:“我猜你們一定是把問題全答上來了。”
司馬幹就像個孩子一樣地指著山墳,叫道:“是他答的。他搞雜了事情。”
孫佳倩道:“你既然能夠答得全對,一定知道這三個問題的用意,對嗎?”
山墳幹脆道:“沒有,我一點也沒有!”
孫佳倩道:“我來開導開導你吧。你還記得和你談話的那個大胡子嗎?”
山墳道:“他是個可愛的人。”
孫佳倩道:“他手上的書就是《論語續》對吧?”
山墳率真地道:《論語續》是本嚼蛆子的書。
孫佳倩道:“大胡子就是石老大的死對頭。”
山墳就懊喪地:“我被大胡子他騙啦。”
司馬幹道:《論語續》是什麼書?
山墳甜甜地回答道:“那是本嚼蛆子的書。”
孫佳倩道:《論語續》是大胡子寫的一本書。
山墳道:“這本書有什麼用?”
孫佳倩道:“打發時間。因為等一個人是件很無聊的事,無聊就得有東西打發時間。《論語續》就是最好的選擇。”
山墳道:“他等人?”
“沒錯,他在等柳春寒。”孫佳倩道。
司馬幹道:“他等到了。”
“他是等到了。”孫佳倩道。
山墳道:“柳春寒被人瞧上了,就像我被人瞧上了一樣。”
司馬幹道:“但那三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孫佳倩道:“這是石老大設計的三個問題。是用來測試那個人究竟能在銀鉤賭坊呆多久。你倘若全答對了,你一定在銀鉤賭坊呆不住。”
山墳道:“我在哪兒都能呆得住。”
孫佳倩道:“銀鉤賭坊可不是個一般的地方。”
山墳道:“我從不相信這檔子事兒。”
司馬幹道:“我要進去,我就會找個辦法進去。”
山墳道:“您沒辦法。”
司馬幹道:“辦法我可以找。”
山墳道:“您找不著。”
司馬幹道:“我可不信。”
山墳道:“換作我的話,我要是進不去,我就不去了,反正看樣子那兩個人也不喜歡我。我要走了。”
他說不去就不去,而且說走就真的就要走!
司馬幹呆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真的不一起去嗎?”
山墳甜蜜蜜地說道:“不去,我要走了。”
山墳已經離開了。
他離開的時候臉上仍然洋溢甜蜜蜜的笑容。
怡春司坊、銀鉤賭坊實在是個困難的地方。這地方不但困難,而且複雜;不但複雜,而且有些詭異。
“走為上”仍然是個通用的方法。
你若不想惹得一身腥,就所性離開!
這辦法既聰明又幹淨!
孫佳倩道:“我沒想到他會走。”
司馬幹愉快地說道:“我也沒想到他會走。但是,我能說他是不想糾纏上這類事,他寶貝他的小命兒!這類事和他毫不相幹,除非他找死。不過瞧他的小模樣,似乎還巴望有一大筆時間要活呢!”
孫佳倩道:“你還是一定要進銀鉤賭坊嗎?”
司馬幹道:“我想我要找個辦法進去。”
孫佳倩道:“你要是一定要進去,我倒是可以幫你一個忙。”
司馬幹自自然然地說一聲:“謝謝!”
司馬幹禁不住開心不已起來,喜滋滋地說道:“我要進去,總是能進去的。”
司馬幹和孫佳倩已經來到柴房門口了。
依舊是那兩個奴才。
“把他帶進去吧!”孫佳倩說道。
“好!”奴才們異口同聲道。
這幾個人都是幹脆得很!
“我就不再進去了。”孫佳倩對司馬幹道。
司馬幹道:“好吧,我跟你說再見吧!”
說完之後,司馬幹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裏麵走去了。似乎這道石門之後,對他而言,一定是了藏了某種另人迫不及待想見到的東西。
柳春寒道:“但是我還是覺得這個銀鉤賭坊有點怪!”
石老大道:“你說哪兒怪?”
柳春寒道:“我隻是總一種預感。不太愉快的預感。”
石老大笑道:“沒想到堂堂的柳大俠還會這麼膽小啊!”
柳春寒道:“因為現在不是膽大的時候。”
石老大停了笑,才問道:“為什麼?”
柳春寒道:“因為你還沒達到太信任我的程度。”
石老大道:“我的確沒太容易信任你。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太容易信任一個人。”
柳春寒道:“的確不能。而且容易信任一個人總不能算件好事。”
石老大道:“不但不是好事,而且是個壞事,糟糕透頂的事兒!”
柳春寒道:“反正我現在和你們是一夥兒的,縱使這話說得太虛偽,但我還是要說,我會全心全意的和你們一起幹。雖然這時候說這話實在讓人難以信服,但我還是要表示一下我的決心。我是個爽快的人。”
石老大道:“很好。我很喜歡你。”
柳春寒道:“你以後還會更喜歡我。”
石老大笑眯眯地點點頭道:“我看柳大俠是時候到處走走看,我想銀鉤賭坊的樣子也許不太一樣了。”
石老大說銀鉤賭坊的樣子不太一樣了,那它的樣子就真的不太一樣了。
就連柳春寒出去的時候,他吃了一驚!
這裏的賭客已經不見了,不但賭客不見了,事實上,除了他,這裏一個人也沒有了。
大堂裏吹著陰風。這個地下室裏麵本該就沒有風,有風就是件怪事。但現在陰風的怪事已經算不著什麼怪事了。因為這兒的一大群衣著光鮮的賭客不見了,才是一件大怪事!石老大的確是個不簡單的人。
“被設計了!”這是柳春寒的第一個反應。
但為什麼會為被設計,為什麼要設計他?
柳春寒想不著,想破了頭了想不著!
一定是石老大,石老大叫他出去的,而且他也說過“銀鉤賭坊的樣子也許不太一樣了。”但他已經答應了石老大了,石老大為什麼還要設計他呢?
大堂裏麵的搖晃的灰暗的燈光,褪了色的女人的牆畫,還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噪音,這是件恐怖的場景。這場景讓人覺得這裏有點像是個地獄。
柳春寒仍然想不通。
想不通就別想!
他索性敲石老大的門!
但是沒有用。
裏麵似乎一個人也沒有。
門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柳春寒側著耳朵在聽,他一點也聽不到動靜。
難道石老大他們已經離開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根本就太不可能。
柳春寒漫無目的地走著,他邊走邊看,而且看得很仔細。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聽見了一點雜碎的聲音,這聲音簡直就是耗子的叫聲!而且越聽越心煩。柳春寒就尋著聲音走過去。
那個傳出聲音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門,柳春寒一推,那個破舊的門就吱一聲開了。
裏麵有四個人,他們在玩著牌九。
但是燈光仍然昏暗,隻能看見是四個人,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此外,他們還在說著話,就像是老鼠那種吱吱的聲音。
這不像是人類的語言!
柳春寒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也會流冷汗。
大俠也是人,大俠也會怕。
“難道是鬼?”他心裏默念著。
突然這四個玩著牌九的人都站了起來,他們似乎在爭吵!這聲音就像是大一點的耗子發出來的聲音。
鬼也會吵嘴,而且吵得比人凶。
似乎他們在牌九的規則上出現在分歧,要知道如果賭博的規則上出現了分歧絕對是讓賭客們不堪忍受的事情!這事情就是太討厭!
其中一個鬼已經被另外三個鬼推dao在地。他被推dao地的時候的得到一個絕佳的角度,從這個角度他瞥見了柳春寒。
柳春寒看見了那眼睛,那幽靈的密黑的深遂的眼睛!
柳春寒晃了晃自己的視線,他確定了,他確定那隻鬼也在盯著他看!
那個人是副死灰般青色的臉,臉上赫然醒目的是紅色的雙頰,他戴著官帽,穿著如同囚衣一樣的衣裳。
這實在太嚇人!
柳春寒躲在門的後麵,他不再去看。不僅不再去看,而且不敢去看。
他想跑,但他的腳已經軟了。他不但沒走得了,反而坐了下來。閉著眼睛。
他恐懼得在發抖!
他好多年就沒發抖過。
對他而言,發抖是小孩子的事,他們因為害怕才發抖,他們經常害怕,所以他們經常發抖。他們之所以經常害怕,是因為他們知識麵狹窄。
他閉著眼睛,但他覺著閉上眼是女人的勾當,而這做法有點自欺欺人!
所以他打算睜開眼睛!
即使危在旦夕,男人們卻還是有些虛榮的,縱使他們死不承認。
他睜開眼的一幕有點恐怖!
四個青麵紅頰的鬼正在他的麵前,一起盯著他看!
柳春寒永遠也不會望了這四張毫無血色的臉!
他的心裏麵為之一震!
他似乎什麼時候在夢裏有過這種經曆。
“逃”是他的第一反應,但他似乎沒辦法逃,因為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帶——繩——子——回——家——”四隻鬼以死氣沉沉地語調稀裏糊塗地說著,他們的各各手上還都舉著一根繩子。
柳春寒哆嗦著,他強迫自己照著這四個人的去做。
他一步步正挨著拿取四個繩子的時候,有個聲音叫著:“千萬別答應他們把繩子帶回家!”
柳春寒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這句話中氣十足,一定是個人發出來的,這句話聲如洪鍾,一定是個有份量的人發出來。
四個鬼朝那個人望過去,過一會兒都消失了。
一會兒,那個人就走上來:“你差點就沒了命!”
這個人就是大胡子。
他的手上還是拿著《論語續》。
“那四個是什麼?”柳春寒叫道。
“是鬼。”大胡子說道,“隻要你沒要他們的繩子你就沒事了。”
“謝謝你幫了我。”柳春寒膽顫心驚道,“你就是那個人?”
“哪個人?”大胡子道。
“不,我不認識你。我不但不認識了,而且也沒有正式見過你。”柳春寒心驚肉跳地在說話,“但我知道,我知道你跟蹤我有一陣子了。”
“嗯,灑家不否認。你一進怡情司坊的時候,灑家就盯上了你了。”大胡子說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柳春寒問道。
大胡子道:“好人。”
柳春寒道:“我本來以為你是銀鉤賭坊的人。”
大胡子道:“灑家本來是銀鉤賭坊的人,但是現在不是了。”
柳春寒道:“我本來不是銀鉤賭坊的人,但是現在是了。”
大胡子道:“灑家看你還算不上。”
柳春寒道:“為什麼?”
大胡子道:“石老大想害你。”
柳春寒道:“我已經答應了他,他為什麼還要害我?”
大胡子道:“不知道。”
柳春寒道:“你帶我出去吧!”
大胡子道:“出去也沒用。石老大想害你,你即使出去,他也會找個辦法把你弄回來。”
柳春寒道:“我該怎麼辦?”
大胡子道:“想辦法做一點事,證明你對他有利用的價值。”
柳春寒道:“還有其他什麼辦法嗎?”
大胡子道:“還有一個辦法。”
柳春寒道:“你說!”
“殺了石老大!”大胡子道。
柳春寒驚了一下,然後重複道:“殺了他?”
“沒錯,殺了他!”大胡子鄭重其事地說道,“這是也灑家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為什麼要救你的原因。”
“你救我,就是希望我殺了石老大?”柳春寒道。
“是的,因為我也想殺石老大。我們隻有合作,才有可能能成功。”大胡子道。
“你為什麼要殺他?”柳春寒在問。
“因為他要殺我。”大胡子脫口而出。
“我要是不答應呢?”柳春寒道。
“那你隻有就自己被這裏的鬼折磨吧。”大胡子道,“不過,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你根本挺不了多久。”
“我不能。”柳春寒道,“我害怕。”
“你真不和我聯手殺了石老大?”大胡子再問道。
“是的。”柳春寒道。
“好吧!那我也不會再救你一次了,再見。”大胡子淩厲地說道。
大胡子想了想,又說道:“你一定是回答了那三個問題進來的吧!”他說完,就冷笑著,然後扔下一句話:“除非你全部能答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