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逐出師門 (二)(1 / 2)

小乞兒接了伯仲聞等人的顧金,說是替他們去尋字畫先生,可卻在繞了個圈後又回到了柴房中,但見他掏出那些零零散散,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後自語道:“這些人有古怪。”伯仲聞等人小乞兒自然是熟悉不過了,平日懶懶散散,不見對家中父母如此上心。

隻是他在略一思量後,竟又將那錢收了回去,探首望向不遠處的一扇虛掩房門,那裏是黃公望藏書累畫所在,每當他足不出戶之時,大多時間都在那裏,但小乞兒知道這個時辰黃公望應該是去寢室歇息了。

其時正值正午,小乞兒眼見四下無人,當即走上前去,一推門果見裏間空無一人,隻有書架桌案若幹,小乞兒即便行至案前,見案上羅有筆墨紙硯及一大一小兩方畫璽,皆是壽山石所製,那大的一方下刻“陸丙鴻臚”四字,那小的一方卻雕“大癡道人”四字。

倘若是門外之人看到這兩方畫璽自是不明所以,小乞兒卻知其中含義,大的那一方說的是此印主人的名姓籍址,而小的那一方則是主人的名號,道人一號倒不奇怪,黃公望本便是在外的全真居士,然而那一“陸”字卻格外顯眼,當今後輩大多隻知黃公望名頭,卻不知他本不姓黃。

當年初來乍到的小乞兒也曾時常好奇為何有些客人會稱呼黃先生作陸先生,直至乃賢講起,他方知原來黃公望本不姓黃,而是姓陸,隻因他年輕時便已孤身一人,家中早無親故,是以贅了一富貴人家,娶了那家獨女,便隨了黃家泰山之姓,改為黃姓。

而這也就是民間常講地“倒插門”一事,說起來這對一個男子而言算不得什麼光榮之事,是以但凡舊交故識大多稱呼他的本姓,這也就不奇怪黃公望一介鄉野郎中為何會如此闊綽了。

隻是奇怪的是小乞兒卻從未來未見到過這位“女主人”,幾年來黃公望一直是孤身一人在此,可惜其中原因乃賢也不知曉了,隻知師母住在浙江老家,其餘便一概不知,其實莫說他真的不知,就算他知曉其中究竟,像這種長輩之間的事情,他也不敢與人亂講的。

小乞兒端著那璽把玩片刻,隻覺手中剔透,識貨之人自知這玩意兒價格不菲,當即他將那璽放下,目光投向了掛在一側的沉筆,略作猶豫後嘿聲一笑,將手緩緩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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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伯仲聞忐忑地關注著上座先生的動作,黃公望每翻閱一張,伯仲聞心下便愈發緊張,又見他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不禁令伯仲聞偷偷望向那幾名“共謀”之人,卻見那幾人也是一般神情,想來也同他一般滿是不安。

昨日他棋走險招囑咐小乞兒買畫,好在這素來手腳勤快地小花子不負所望,趕在日落之前便買了回來,所繪之物也是如他吩咐一般,是幾幅姿態各異的牡丹圖,當見如此輕易到手以後,不由令他信心倍增,夥同幾人在今日交了上去。

可就在這時,黃公望的動作忽然有了停滯,伯仲聞見狀一怔,隨即定睛瞧去,一瞧之下他不由麵色一白,他適才交付之時特意選了一個靠後的位置,甚至將前麵的紙數也數的清清楚楚,此時一瞧便知黃公望目光所留之畫赫然便是他自己的。

伯仲聞此時小腿微麻,手心冒出一層細汗來,好在黃公望隻是稍一停頓便又翻了過去,麵上並無異色,伯仲聞這才暗舒一口氣,悄悄在衣襟上擦了擦,隨即不著痕跡的同另外幾人互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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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子,小花子你過來。”一出房門,伯仲聞便向小乞兒招呼道。院中小乞兒循聲走近,卻見伯仲聞眉開眼笑,道:“你昨日尋來的那些畫很是不錯,我和幾位師兄都喜歡的緊。”邊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帕來,帕中裹著幾隻點心,道:“家裏寄來的,送你吃了。”

小乞兒聞言一怔,隨即伸手接過,不作猶豫便吃了一塊,這點心倒也香甜,隻一入口便化了開來,小乞兒向來嘴饞,不由多吃了幾塊,伯仲聞見他吃相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說話之際,卻聞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午休不去歇著,在這兒做什麼?”

一聽到這聲音,伯仲聞不禁打了個冷顫,而後回首道:“先生。”來人卻是黃公望,但見他麵無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伯仲聞見狀忙道:“先生,我看小……小師弟幹活辛苦,來為他送些點心。”他本想說小花子,但轉念一想小乞兒好歹也跟了黃公望有幾年了,想來應當有些感情才是,是以他改口稱為小師弟,想借此取悅對方。

不料黃公望聞言竟說道:“目無尊卑,他何時成了你小師弟了?念你心腸不壞,速去歇下吧。”伯仲聞見拍馬不成,頓時啞然,隻好稱是離去,走時小聲嘟囔道:“老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