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人不如故(1 / 2)

進城者已無蹤,在室者依可尋。

“居高聲自遠,非是籍秋風。”屏後一道人隨吟繞出,笑道:“道兄慧眼如炬,早年尚在老師門下時,老師便已經這麼說了,眼下道兄的秋風已走,可還有留戀?”

“天下識字者雖眾,知書者卻少,凡入我門下者,皆與我有緣,得我一法,即為吾之骨肉,得我一道,即為吾之膚發,我是凡人,又怎能棄皮去骨?”說罷,黃公望輕歎一聲,道:“鄭樗,你修得清靜無為法中法,卻不識人間煙火七情道,真成了個方外之人了。”

聽他這麼說,鄭樗道:“是,道兄說的是,可小弟本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方外之人,不然師尊他老人家也不會為小弟擇字無用了,不過小弟雖無能之至,但也明白天倫之理,眼下道兄放著親身骨肉不理,偏偏在這兒玩些畫皮畫骨,豈不是有損哥哥道行?”

此話一出,即令黃公望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但聽他回應道:“師尊本意是命你免傷天和,不料你卻變得死皮賴臉。”

“免傷天和?”鄭樗聞言嘿聲道:“那哥哥為那小子擇字道源,望他飲水思源,時時刻刻念著你的好,怎得不幹脆將他留下,傳他衣缽?又何必使個手段將他趕走?”

“他非治書之人,心有固執,傳他亦是無用,這名字隻是勸他能心存一念,勿入歧途。”

“哦?那哥哥的意思是那小子是個黑白不清之人,注定會惹出一番是非來?不曾想道兄也是怕引火燒身之人?”

“黑白本是同源之物,善惡僅在一念之差,為善即為天下之辛,為惡亦是命數使然,他得天獨厚,縱觀千古有那等古怪本事之人屈指可數,乍見他觀畫之時,我亦驚為天人,愈久彌深。”

“哈哈。”鄭樗聞言大笑,道:“那比起小弟如何?”

“啪。”他話音方落,忽有一物飛至桌上,黃公望定睛瞧去,竟是一顆血淋林的人頭!

他驟然起身,喝道:“鄭樗!你……”他隻一出口,鄭樗便打斷道:“此人乃是江浙提轄,前兩****邀我過府,與我把酒言歡,席間見他**美妾成群,又各個生得如花似玉,想我一把年紀還是光棍,實在不快活,是以便接著酒興便把他殺了。”

“可笑他那兒子老婆哭哭鬧鬧,擾的我好是心煩,我隻好一個一個把他們也送下去與他家大人團聚去了,哈哈!”“濫殺無辜!”黃公望勃然揚聲,不料鄭樗微微一笑,道:“道兄還真把自己當成神仙了,能掐會算的,小弟隻一說便知這是個無辜之人了?”

黃公望一怔,緩緩放下手來,望著那人頭瞧了半晌,竟言道:“她到底給你了何物,讓你如此逼迫為兄?”鄭樗笑容不變,道:“哥哥這話當真奇怪,恕小弟草包一個,聽不懂。”

言畢,他又言道:“眼下道上的好手四處捉我,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拜訪到這兒了,小弟渾身上下最值錢的也隻有那頭老驢,可哥哥家大業大,屆時動起手來,損壞了哥哥這些墨寶,可就有失風雅了。”

黃公望聞言目光變動數下,片刻後坐下來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迫使為兄離去?哪怕為兄離開此地,也不會隨你去見她。”

“不敢,小弟隻是事先與道兄打聲招呼,免得事後道兄怪罪小弟。”

“當年師尊授我道術,傳你劍法,責我修持,命你護法,如今看來他老人家方是慧眼如炬。”

“嘿嘿,小弟倒是巴不得如師兄一般做個富貴文人,隻可惜資質愚鈍,隻會舞槍弄棒,如若今日能死在道兄身旁,亦不枉師尊教導了。”黃公望見他竟以死相逼,苦笑道:“你為一狡詐婦人與我苦苦相逼,枉我還以為你早已明悟,你多年修為均數落到狗身上了。”

“師兄何出此言?犬兒何錯之有?想它看家護院,勞苦功高,還要時時討主人歡喜,這份功勞豈是我鄭樗所能及?”世人惱時皆會以牲畜詆毀對方,黃公望也不例外,但鄭樗此番自認連狗都不如的姿態著實令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