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開工,陸道源一早安好座位,靜候工人來到,見得那邊開倉擺貨,陸道源不由多瞧了幾眼,他初來乍到,自然凡事新鮮。他知貨行本職乃是貿運,儲蓄,可卻不解其中細節,譬如這麼多的壇壇罐罐,每日搬來搬去,到底是從何處而來,又要運往誰人。
可惜陸道源隻是一臨時工人,自然沒有知**會與他解釋何為生意,包括王敬九也隻是盼他能做好本職,是以陸道源瞧了一會兒,又挪開了目光,心想:“老先生家什麼經都有,卻唯獨沒有生意經……”
這一晌午卻是沒有見到王敬九,想是在忙別事,陸道源一陣忙碌不提。
……
……
“開飯了。”陸道源接過小工遞過的飯來,但見飯上鋪有可數的幾片青菜,他起箸便食,若說此時的陸道源與兒時產生了多大區別,自是一言難盡,可若說有什麼是沒變的,那顯然易見的便是這副來者不拒地好胃口了。
他尚且如此,更別提那些做體力活的工人了,所謂餓食糠如蜜,飽時蜜不甜。這些餓了半晌的工人各個狼吞虎咽,一時間院中四處全是吧唧之聲。
就在這時,忽有一後生走入院中,這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角落有一人見了喊道:“阿鬼,你這小子怎麼這會兒才來,去逛窯子夾到命根了嗎!?”此話一出,眾人哄笑。
那名為阿鬼的後生相貌平平,聽到大家夥笑他也不做理會,徑直走向那邊埋頭吃飯的陸道源,卻見陸道源像是無所察覺,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吃碗中飯的味道。
直至阿鬼近前出聲道:“陸先生……”陸道源聞音這才像是知曉有人來到,當即抬起頭來,見得是他,不由笑道:“是你啊,鬼兄,你有什麼事麼?”
阿鬼見他麵色如常,猶豫半晌後竟從懷中掏出些許碎銀來,出聲道:“是我沒長眼,得罪了陸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原來這阿鬼便是昨夜試圖搶劫陸道源的鬼哥,如今錢沒搶著,還被對方認出,自知這事若是捅了出去,飯碗丟了事小,往後恐怕再也沒有東家願意收用他了。
而陸道源見狀,卻貌似不解道:“鬼兄這是何意?”
“我知錯了,我阿鬼名字晦氣,人也晦氣,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阿鬼偷雞不成蝕把米,此時心情可想而知,自是說不出的懊悔,言語間滿是懇求。陸道源見了笑容收起,將碗筷緩緩放下道:“我朝律典有定,**,擄掠,偷竊為罪中刑者,升鬥蠅頭要爾性命,挖眼砍手不一而足,鬼兄可曾知曉其中利害?”
“我……”阿鬼聞言麵色劇變,險些呼喊出口,好在及時止住,強忍衝動道:“你……你還想把我送官不成?”陸道源聞言,微微一笑道:“何人要被送官?我隻是想問問鬼兄曉不曉得而已。”
“那些官差的厲害我當然曉得。”
“很好,那你是聽懂咯?”
阿鬼不解其意,隻好點頭道:“聽懂了。”
陸道源見狀,又問道:“那可記住了?”
“記住了。”
見他如此,陸道源當即端起碗來,道:“很好,那你走吧。”阿鬼見狀一怔,隨即忐忑問道:“你……你不告我了麼?”陸道源埋頭吃飯間,含糊不清道:“你的銀子記得拿走。”
聞聽此言,阿鬼頓時又驚又喜,稍作猶豫後將那錢收起,因恐被旁人發現,隻是小聲道謝了幾句,便回到了那一夥早在翹首以待的後生群中,赫然是昨夜夥同他搶劫陸道源的一夥,此時細數竟有六七人之多。
可見陸道源昨夜危險之至,這夥人若是一擁而上,憑他那點三腳貓的扭打戲法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