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攀高望遠(1 / 2)

陸道源生憑首次來到氣派酒家,卻是帶著幾分不情願與一個莽人來的,來時猶感臉頰刺痛……

“三斤熟牛肉,十斤老墨酒,越黃越好,快去快回!”座上吳鉤不顧旁人雅興,向店家大吼,邊說著白銀執桌有力,聲音之洪亮使得台麵上那一幹吹拉彈唱的戲子都停了下來。

館中茶博士見他出手闊綽,忙去提酒切肉,此時陸道源則細細打量起店中裝潢,這館子可不是阿鬼那日與他去的那家街攤所能及,但見四周擺設如新,又有樂人專供使喚,本還略帶不快的陸道源也不由頓感新鮮。

這時隻聽吳鉤說道:“料你也沒吃過如此闊氣之地,俺本立誓再也不來這種地方,隻是今日俺得為你破個例。”陸道源聞言不解其意,心想:“此地雖氣派,也不過是個普通酒家罷了。”

他正想著,肉香飄至,卻見茶博士用扁擔挑來酒肉,吳鉤迫不及待一一接過,徑直提起一壇開封便飲,但見他如雄牛飲水,咕嚕咕嚕往下灌,這番情景引來旁人側目,想是都在驚異於此人海量。

陸道源見狀也不僅表情不自然的抽搐數下,他從不飲酒,隻因他從未見過黃公望飲酒,隻是他自從在慶祥貨行做工以來,卻發現店中上上下下無一不是嗜酒之人,陸道源自是不曉得這黃湯有何妙處,隻覺得這些人昏昏沉沉,好是無趣。

吳鉤喝得片刻,側目見陸道源兩手空空,這才放下壇來,言道:“險些把你給你忘了,來,先解解渴,咱們再聊!”邊說著,他提起一壇咣當一聲擺至陸道源麵前,陸道源見了暗咽一口吐沫,莫說他從不飲酒,就算真的頗為有量,也不是這種喝法。

當即他便搖頭道:“我不喝酒……”

此話一出,吳鉤哈哈笑道:“怪了,這天下除了廟裏的和尚,還有不喝酒的!?”說完,他又嘿聲說道:“莫非是你心存怨氣,怪俺出手將你打傷!?”

陸道源聞之啞然,卻是不答,說無怨氣那是假的,任誰平白無故被人打傷都會火冒三丈,可陸道源惦念著漲工錢一事,是以才陪他來此。

吳鉤見他默不作聲,又兀自灌了兩口,說道:“我曉得你們都怕俺,你是新來的,大抵不知曉俺的脾性,且與你說,這偌大蘇州,城裏俺能瞧得上的漢子可是不多!”

說罷,他抓起一塊肉往嘴裏遞,大口嚼起,陸道源向來嘴饞,見他嚼的起勁,終究忍耐不住道:“少東家,陸某不過是你家一個小工,今日東家要打,且打就是了。”邊說著,他趁機起箸夾起一塊,像是不想被對方看見一般快速塞入嘴中,模樣略顯可愛。

而吳鉤聞言,卻言道:“你敢同我這樣說話,已很不容易了,那些膿包慫蛋沒點骨氣,活該挨打!”本不想與他多作理會的陸道源聽到這話,不由說道:“大夥兒都是出來討生計,替東家做工,東家如此打罵,不怕失了人心?”

“你是說俺怕他們跑?哈哈,工人沒了可以再找,活計沒了,可就難尋了,你有肉吃,是因為你討俺喜歡,他們被打,是因為他們沒骨氣!”

聽這人口口聲聲骨氣,陸道源卻不由暗自搖頭,心想:“此人雖是商人之子,可卻活脫脫像是一個綠林之人,他與阿鬼的區別怕是也隻在於一個是欺軟怕硬,一個是膽大妄為……”

這時,又聽吳鉤講道:“俺叫吳鉤,想必你也聽過了,你是讀書人,應當曉得這是一把兵器。”陸道源聞言點點頭,他起初聽到這個名字也略覺新鮮。

當即他一略一思量,言道:“可是取自南園詩經中;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吳鉤聞言一怔,隨即皺眉問道:“這是首詩嗎?倒是易懂,可是關山之地遠去千裏,與俺沒多大關聯,倒是俺爹打北邊逃命來時給俺取得這個名字,俺也喜歡的很,隻可惜碰不到擅用吳鉤的高手,否則非要同他比劃比劃。”

陸道源聞之啞然,心想:“這人雖行事魯莽,又自大狂妄,可卻也坦蕩,比起店中那些藏頭露尾之人不知好出多少。”說來也奇怪,本還對他頗有怨言的陸道源忽然間態度發生了轉變,皆因他一生所見均是些頗有城府之人,難得見到如此豪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