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兄弟一時不查,讓那小子而今成了氣候,我等幾度小心,不想還是出了岔子。”
“此子區區幾年竟成了行家裏手,既然如此,取我杖來……”
“他們已躲進南山密林,此地我等也是初來乍到,隻怕一時半會再難尋到。”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災未平,難未消,便算不得數。更何況唐算盤還在他們手上,他若沒了,這麼醜的師爺,我上哪找去?”
在江南道上撈偏門的數不勝數,膽敢占山為王的就不多了,花刺子模的那乎陀算一個,此人於十數年前千裏迢迢來到中原,本想借一手杖法在元庭中混個一官半職。不料卻因天生駝背被一漢家官員拒之門外,從此他便記恨起了漢人,尤其是長相好看的漢人。
他自號奇醜大王,在浙江境內落了寇,元庭數剿未果,至今流竄於兩省交境處,據傳此人與兩省首富葉永泰數度交惡,其項上人頭被懸以重金。說來有趣,葉永泰懸賞此人的原因並非是貿易受損,而是那乎陀曾在道上傳出話來:“比我還醜的漢兒不多見,也隻有他葉永泰了,簡直是奇醜無比。”
倘若陸道源等人在場必然會認出與那乎陀說話之人正是那劫道店主,而這那乎陀果然人如其號,但見此人柱杖彎腰,神似一隻幹癟烏龜,想來是因常年姿勢古怪,壓得那張老臉時紅時白,五官皺成一團。
但令人稱奇的是這近似殘疾之人行動間異常矯健,巡於山地如履平地,身後之人隻能小跑追趕,而他那柄黝黑手杖落地有聲,顯是極有分量,應當是純鐵所治。
這時方才看清他那一幹手下,除卻那二當家外,麵上竟多多少少都帶有傷疤,有的猙獰乍起,有的程度較淺,但也令人生畏,總歸不怎麼美觀……
……
……
“老子生憑最恨奸細!”弄醒一個昏迷不醒之人的方法有很多,盛怒中的吳鉤卻選擇了最為粗暴的一種,然而阿鬼不知為何猶豫起來。
“真的要打?”
“那群山賊是有備而來,活下來隻有咱們四個,不是他,就是你!”
阿鬼聞言望向正為吳鉤上藥的陸道源,卻見對方默不作聲,像是默認一般,隻將那犁頭草嚼過敷在吳鉤傷口上,阿鬼見狀咬了咬牙,道:“好,打就打!”邊說著,他揚起鞭來。
這時陸道源出聲道:“等等。”他起身將換下的血棉塞入此人口中,方道:“打吧。”
此刻阿鬼隻好閉上眼睛,淩空一鞭抽去,但聞一聲脆響,那馬鞭竟落在空處,吳鉤見了大惱,掙紮起身道:“瞧你那慫樣,打個人都不會!”邊說著,他奪過阿鬼手中馬鞭,揚手抽去,此人到底是武行出身,打起人來百無禁忌,這一鞭下去結結實實不偏不倚的抽在對方傷處。
當即便見地上之人一陣抽搐,嘴中傳出嗚咽之聲,還未來得及睜眼竟又昏死過去,阿鬼見狀不禁眼皮輕跳,他哪曾見過這般駭人模樣,反而一旁陸道源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殊不知陸道源如此行事是有原因的,他去林間采藥之際便產生了諸般猜忌,卻沒料到吳鉤竟也能瞧出其中古怪,他知此時吳鉤恨意難平,更何況打也不失為喚醒此人最快方法。但比起吳鉤,陸道源顯然藏有更多心思,隻是一時間得不到確認。
見那人再次昏死過去,吳鉤揚鞭又是一記,這一次顯是有所保留,旨在將此人痛醒,可他是何等力道,隻此輕輕一記,即令對方皮開肉綻,又聞一聲嗚咽,那地上之人無意識的向前掙紮了兩下,卻發現自己口不能言。
見他醒了,陸道源出聲道:“唐先生,你跑什麼?”
他聲音雖輕,落得此人耳中,卻令其心下駭然,但見此人緩緩回過頭來,當見得麵色各異的三人後,他連忙將口中棉布拔出,道:“那……那些賊人呢?”
吳鉤見狀大怒,道:“還敢裝神弄鬼!?”邊說著,他再次揚起手中馬鞭,這一次陸道源卻加以製止,走上前道:“唐先生,你當我們是豬,連被誰牽來的都不曉得?”
那唐先生聞言目光變動數下,而後竟然言道:“你們在說什麼?咱們的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