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用光照亮人性的幽暗(代序)(2 / 2)

人性深處,邪惡的東西很難消弭。憂慮和沉重,就像兩道繩索,深深勒進良知的肌膚和骨肉裏了。

我對杜璞君說,你真不像一個廣州人。實際上,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廣州人。我之所以這麼說,實在是看到在杜璞君身上,表現出的是迥異於本土的異類的氣質。比如,廣州人很實際,很擅長上手之事,一般不大想入非非,不在務虛的路上逗留過久。而杜璞君,則是敏感、多思的人,他對超驗,對形而上事物有著極度的癡迷與熱愛。他要求自己完全沉浸在文學的想象力之中。他敏感的文學細胞,讓他感到空氣中的塵埃都在映射人的乖戾和偏執;朗朗之上的明月,也有可能被灼傷,或者它灼傷了誰。

杜璞君急迫地想要把那些彌漫一片的思想霧嵐,在語言中成型,否則,就隻能是流入忘川的虛溟。這樣的一個人,注定無法忍受單調、刻板,占用了人全部時間的瑣碎事務性工作。他一定是想起了卡夫卡。卡夫卡在體麵的保險公司上班,但他熱愛寫作,他隻能在擠壓和夾縫中,在每天拖著疲憊身子的夜晚,才會寫出一些文字。長年的逼仄,早已損耗了他的健康,他的精神壓抑,已到了變形的地步,他連自己也馱不動,更何況家庭。而那些文字,是他不舍的溫暖。於是,他渴望掙脫而去。

杜璞君就在這種羈絆中,掙脫而去。他的確難以安於一個狹窄、憋悶、壓抑的地方,在這裏待久了,他會心神不寧,情緒煩躁。他想衝出去。在《彼岸》中,元理的妻子雲莎各方麵都做得很得體,無可挑剔,但他在接到一個電話以後,就開始了對一個遠方的女性的惦記。到了《遠去的風馬旗》的篇什裏,這遙遠的惦記就成為實現。甘銳掙脫俗世的一切,幹脆進入到高原雪域,去尋他的白馬駒駒。這個女性,已成大地的象征。

有的人,就是不能安然、恬淡地過普通的日常生活,他的靈魂總是記掛著那些荒原、聖湖,渴望大漠雄風,壯懷激越的日子。這大概就是寫作者的宿命吧。

杜璞君戴眼鏡,皮膚白淨,麵孔羞澀。他在講話時,因為懇切而顯得語速過快。他對誰都有著客氣,總在後退。其實,他有很堅定的想法,心裏也存有太多波波折折的故事。

杜璞君獨特的文學氣質和文學視角,將有助於他在今後創作出更有內涵的,引人深思的東西。在他掙脫的路上,相信他會走到更開闊的地帶。在那裏,伸開雙臂,向上,向著希望和救贖的高處,引來一道光,從而將人性的幽暗照亮。

2013年11月6日於尚園

艾雲,一級作家,中國作協會員,廣東省作協組聯部部長,著有《玫瑰與石頭》《尋找失蹤者》《黃金版圖》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