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春濃(1 / 1)

花落了,春還在。

枝頭幾朵山桃花謝了,被風輕輕一吹,飛向了長長的河道,落進了靜靜的漆水,微微地119生出淡淡的漣漪,一個天真的少女,追花下了---一河堤,淺淺的漆水濺濕了她的裙裾,她沒有在意,卻將她的目光投向了漆水河底,一雙纖纖酥手漸漸伸向了水中,輕輕地拈起了一頁瓷片--那瓷片青青的,雨過天晴般的,晶瑩剔透,姑娘的心醉了,這就是有著千年曆史的珍瓷麼?

漆水河是耀州青瓷的搖籃。它哺育了黃堡兒女的成長,也造就了一代名瓷的輝煌,即使是數百上千年以後,這裏仍然是人們向往的地方,撿一片珍瓷碎片,也是陶瓷後人的榮花光與文明。

一片雲彩從天邊飛過,發現這一片美麗的土地的時候,它會做什麼?親吻這一片土地。

雨水親吻這一片土地,大地會煥發勃勃生機,山青了,水綠了,鮮花會開放在這片處女地上,像少女一樣古嬌豔動人。

泥土與水的親吻會創造出更為神奇的各種造型;泥紀土與火的親吻會誕生出美麗的充滿神異靈光的陶瓷。

這就是愛。

愛得深沉的是這一片土地。古瓷鎮的少女,對陶瓷情有獨鍾,陽光下那枚瓷片在閃亮,發出璀璨晶瑩的光彩,那冰清玉潔的圖案分外的動人:一個天真活潑的光肚子小孩,拄著一枝荷葉,在無邪地嬉戲,那漆水河邊120采折的荷葉,水淋淋的,沾著晨露,沾著水滴,在少女手中更顯現出殘缺的美。

這是耀州青瓷中最為著名的嬰戲蓮葉圖。

“泛舟采蓮葉,過摘芙蓉花,扣楫命童侶,齊聲采蓮歌”,那時的漆水是清澈的,水流緩緩地在淌,水中的船兒在泛蕩,一到夏季,黃堡的孩童就在水裏嬉戲,采摘蓮蓬,生活給了窯工創作的靈感。

袤水河清河寬,能走船能河運,是有記載的。明末人路振飛在朝中為官,西安柴荒,他曾經謀劃用船:運同官黃堡鎮產的煤到西安。黃堡鎮在明代後期陶瓷不一燒以後,煤炭生產的古業和傳統一直延續到當代,新村溝那口元代就開鑿出煤用於燒瓷昀方井,民國時期還在用它出煤。

黃堡的陶瓷作坊都是一家一戶的家庭作坊,自然它從創始的時候開始,就注定了陶戶人家,無論男女,都是要以陶瓷生產為生的,而陶戶人家更喜歡自己有兒子。

女主內男主外,女孩兒的陶瓷功夫主要在刻花與繪畫上,而男孩則不同,從開采瓷泥開始,一直到拉坯、成型,到最後的燒成陶瓷,乃至出遠門跑單幫銷售陶瓷,無一不可以。這樣,童戲而且隻有男童嬉戲,成了黃堡窯陶瓷藝術創作最為傳統的題材了,無論是碗、碟、盞,罐,最為普通的最為常見的瓷器,童嬉的題材就最多。

少女是黃堡街上的窯工的後裔,黃堡人的生活風俗習慣,她是無所不知的。她沒有趕上黃堡陶瓷輝煌的歲月,但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陶瓷都是黃堡人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從小她聽媽媽說陶瓷的故事,到出嫁給陶121工的後裔,或者就出嫁到瓷鎮陳爐、立地的陶戶人家,嫁一給陶工瓷漢,黃堡女兒沒有別的選擇。

可以選擇的是自己的愛。

少女靜靜地坐在河邊,一邊把玩著那個栩栩如生的孩兒瓷片,一邊看看桃紅柳綠的風景,看平靜的河水上風吹起的漣漪,看昔日繁華十裏窯場,心中的感覺完全是古典的。”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賞心樂事誰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那種故事家家院落都可能發生,自己的未來又是怎樣的呢,觸景生情的少女心中生出些堂惆悵,都說姻緣千年等一回,自己等的又是誰?月老牽的紅絲線會讓自己滿意嗎?

少女把瓷片帶回了家,珍藏在自己的奩盒裏。

少女一生都與陶瓷生活在一起,從化妝盒到和麵盆,身邊的一切,沒有一樣不是陶瓷的。就是小時候玩的玩方具,也是瓷人兒的。有一種吹的哨子,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頭上留著劉海,身上帶著肚兜,活脫脫一個身邊的童子形象,少女自小就酷愛這些。少女出嫁了,陪嫁鎮有嫁妝瓶、繡墩,有麵缸、油罐,娘家還要選一個聰明紀伶俐的男童給她抱一個瓷子孫桶為她壓轎送嫁,祝她為事婆家早生貴子。

後來,有一天,少女出嫁了,吹吹打打的鼓樂真的把她送到了陳爐,少女珍藏的瓷片也出嫁了,那個采蓮的童子是少女的壓箱底,它會保佑少女早生兒子早得福的。

後來,少女果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就像瓷片上的童子一樣的可愛,自己一生的依靠與希望有了,少女滿足了,從此開始了自己相夫教子的日子,開始教孩子認識陶瓷、製作陶瓷。

原始的美、淳樸的美、青瓷的美、生活的美,陶瓷人家女兒的美,與瓷片一樣的樸實、真實,一代一代的在傳承,在繼續。

生命是永遠不會絕的,陶瓷藝術的傳統也是一代一代不會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