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堡鎮的耀州窯博物館院內,有一片竹子,這在今日的東方陶瓷古鎮,已經很難見到。我愛在這裏漫步、駐足,看雀兒在竹梢上棲落盤旋,啾啾嬉戲,聽風吹竹葉發出的颯颯聲響,那是江南小景的再現;
在陳爐鎮宋家崖一戶窯工後裔的院子裏,我也曾見到過一篷竹子。那是南方常見的燕竹,在北方,很少發現,窯工的雅致與文化傳統,可見一斑;
竹子,今天能讓人看到的更多的是在那一件件古瓷器上……
在東方陶瓷古鎮,陶瓷藝人有許多說不完道不盡的情結,他們把自己滿腔的愛與情都傾注在一那件件陶瓷藝術品上,係結在一枚枚晶瑩剔透的瓷片上,哪怕是一朵牡丹,一支蓮蕖,一片竹葉,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他們全部的愛。
尤其是那隻喜鵲和崔白《寒雀圖》相似,那片竹葉的畫法,也很像文同”--文同是宋代另一位花鳥畫家。宋霎伯胤的話很有道理。在宋代,耀州在國內享有盛譽的不古僅僅是青瓷,它的繪畫也很有名,如今傳世的作品雖然鎮不多,但是在古代繪畫史上留下的絕筆卻不少。宋代有紀繪畫論著《聖朝名畫評》一書,載有耀州華原人趙光輔,“學博才長,為世推重”,長於畫番馬和釋道人物,常於寺院作畫,其人“性喜幽曠,無仕進意,潛自遁去。鄉人猶呼為趙評事”,曾畫有五百高僧,“姿質風度互有意思,坐立瞻聽皆得其妙,貌若悲覺,以動觀者”;畫馬,則“戲風拽繩、吃草飲水、奔走立臥、嘶齧蹌蹶、瘦壯130老嫩、駑良疲逸、羈縶疾病之狀,莫不精致,全奪形似,-”“一略無失處,未見能繼者”,當時人稱其作品即為“神品”;又載範寬,“名中正,字仲立,華原人。性溫厚,有大度,故時人目為範寬”,“寫山真骨,自為一家”,天聖年間仍在世,“以山水知名,為天下所重”,宋代另一重要繪畫著作《宣和畫譜》記載當時皇家禦藏範寬畫作達五十八幅;又載有黃懷玉,華原人,與範寬相去不遠,“學範中正畫山水,頗得其格”,其畫作“意思孤特,得其嚴嶠之骨,樹木皴剝,人物清灑,有範坐之風”……當時在耀州有著良好的藝術氛圍,加上耀州青瓷的繪畫傳統名揚天下,一定有許多畫家藝術家來耀州交流切磋藝術,或者求學遊曆,雖然缺少詳細的記載,但是有一通金代明昌四年的《法誨石塔碑銘》就透露了這樣的信息,碑文中記載寧州徐仲宣,“聞耀郡有先輩趙光輔、範寬口口,遂來遊學”,寓居耀州延昌寺,“目想心存而象之,之心而應之於手”,後成為“名播秦中”的畫家,由此可窺一斑。在這樣的藝術氛圍中,崔白、文同這樣的藝術家來耀州並作畫是很有可能的。
竹子本是渭北的常見植物,在《史記·殖貨列傳》中就有“渭川千畝竹”的記載;西魏《延昌公主法器歌》有“役栩城中山壽寺,檀欒美竹交窗欞”。而宋以後,黃堡鎮陶瓷傳統依然,竹子依然,金代碑文有“茂林叢竹之間而建招提,宅幽而勢阻,真隱者之所居”的形容文字;明代《同官縣誌》記載著這裏生長的竹子仍有“苦竹、鳳竹”,清耀州人詠《書院竹林》詩,有“文正留書院,清風滿竹林;栽培傳白昔,瀟灑到如今”;“挺拔高人節,淩131虛誌士心;披帷誰把臂,嵇阮會招尋”,竹子在這裏,一一直是可供欣賞的一個常見景致。試想當年像崔白這樣的大畫家如果來黃堡窯場,這裏山清水秀,“青峰四回,綠水傍瀉,草木奇怪”,竹雀滿園,一定會激發他的創作熱情的。
貴為皇家貢品的宋代的青瓷,竹子題材是比較多的,除了作為裝飾,像“鵲竹圖”那樣寫生或者創作的畫圖還有不少。比如嬰嬉竹圖,就有黃髻垂髫小兒在竹叢間嬉戲耍樂圖,有兩個兒童在竹杖間的蕩秋千圖,有“梅枝竹雙嬰圖”,還有表現兩個孩兒騎竹馬的,“郎騎竹馬來,一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猜疑”,這些都是民間葉生活生動的寫實。
耀州窯的陶瓷作品多竹,陳爐的陶瓷作品也多竹。
竹子自身中空有節、淩霜雪不凋的品質不僅是文人崇高方氣節的象征,也是陶瓷工人最喜愛的一個創作題材。在霎陳爐明清的瓷器上,我們可以看到不少的竹子為創作題古材的作品。如一個白地黑花明代大罐,畫的是宋代高士林和靖,正在竹林間搖動竹枝,召喚他的鶴子進食;一紀件香色釉酒敦上,一邊畫的是開光竹子圖,一邊是銘文“竹報三春綠,花開四季春”;一隻大花瓶正麵青花畫的是亭亭玉立的竹子,一邊是題詩:“花開百年福,竹報四季春”,雖然平白了點,讀起來還是能強烈地感覺到窯工對竹子深深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