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風人我屋,飄然吹夢到陳爐”,不到陳爐已有些時日,然陳爐古鎮行仍曆曆在目,山中氤氳的東方陶瓷名鎮的古韻,一直在我心中蕩漾。
我是在陳爐邊走邊看,來到了灣裏的窯神廟遺址。看窯神廟遺址是因為這裏記載著陳爐陶瓷的起始之謎。周圍是陶瓷人家,窯神廟的遺址仍清晰可辨,高高的磚石壘起的廟殿基礎,粗壯高大的廟柱,還有已經住了人家的窯洞,這些都是窯神廟的組成部分。站在廟址前,可以看見陳爐人引以為自豪的“四堡羅列,岡巒聳峙”--“東有南堡,突兀秀麗;北有北堡,綿立蜿蜒;西有崔家堡,為水口金魚,南有永受堡,華崔嶙峋”,遺址周圍綠樹山環繞,“蒼蒼蔥蔥收山水之勝”,剛剛是一場薪雨之後,流水一泓自段家橋由東而西淌來,不難想象它當年的模樣和曾經有過的壯麗。
我不是來燒香敬神頂膜禮拜的,我來尋找屬於陳爐陶霎瓷史上的一座古碑。這座碑對於陳爐來說,就像黃堡鎮的古德應侯碑一樣重要。陳爐的地名,最早的記載,可以見到鎮的是明代嘉靖年間的《耀州誌》,但那個時候,陳爐陶瓷已紀經有了很長的燒造曆史。如果和黃堡相比較,黃堡在北魏事時就有了縣的建製,陶瓷的燒造,碑文說是在晉代,無論是史料還是筆記,都有一些關於黃堡地方文史或陶瓷的記載,陳爐沒有。但它有實物檔案窯神廟,記載陳爐陶瓷燒造和發展曆史的,是廟前那座立於清雍正四年的《重修窯神廟碑記》。
碑石斑駁,然所鐫碑文仍清晰可讀:“同邑東南鄉土少石多,大都以陶謀生,其先則始於黃堡。自彼窯廠廢而陳爐鎮西方始習其業。窯神之爵實無從考稽,而廟之由來,閱梁間板記則創自周至五年,嗣正觀二年、紹興四年社人重修之,又越永樂二年、正統九年、萬曆三年及二十一年、天啟三年凡五次重修……”
果為“周至五年”,這是困擾陶瓷界的一個陶瓷開,發史上的一樁公案,也是東方陶瓷古鎮陳爐的一個疑,人為之考證論說,終不得其解,我想隨著東方.^蒿妻喜主會來愈為世人重視,考古發掘愈來愈深入和成果迭出,應該到了揭開這個謎底的時候了。因此我翻了些史料,頓悟此“周至五年”當與中國陶瓷史上一樁疑案有關。
中國古陶瓷史上最為有名的一樁疑案是柴窯燒造之謎。後周世宗柴榮,在中國曆史上首開官窯製度,為他燒的瓷,“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史稱柴窯,因為沒有記載產地,遂成為古陶瓷史上的一個謎。
其實在明代洪武年間,就已經有了“柴窯出北地”的記載,北地即北地郡也即今天的銅川市。進入二十一世紀,陶瓷考古專家紛紛根據史實記載、考古與出土文物,論證柴窯就是今天的黃堡窯,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著名陶瓷專家禚振西對柴窯就是今天黃堡窯的研究和貢獻,還獲得了國際西爾金牌獎,這個獎是專為東方文明古國對藝術與陶瓷卓有成效的專家而設。因為柴窯燒造地黃堡被曆史的湮沒,和陳爐這個東方陶瓷古鎮有關連的史實,也同樣被湮沒了。其實柴窯與陳爐是有著密切的關係的。五代時的官窯窯場,不會僅有一處一窯,官窯的設置,範圍一定較大,陳爐應該在官窯的範圍內的,而且陳爐陶瓷的開始燒造,因為柴窯官窯的始燒或者擴燒,也源起於這個時候,窯神廟梁間板記“創自周至五年”就記載了這個秘密。中國數千年史曆史上從沒有過“周至”年號,“周至五年”,實際上應該是“周主五年”。周主是後周國主的簡稱,指周世宗柴榮。“國主”一詞是柴世宗的發陰,他征伐江南,稱南唐皇帝李憬為“江南國主”,李憬上表柴榮奉正朔遂自山稱“唐國主”;柴榮他剛好就當了五年皇帝,他死後不到中半年,他信任的禁軍統帥、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就欺負孤兒寡母,在陳橋驛黃袍加身,搶了皇帝位,建國為宋。柴方榮當皇帝也沒有自己的年號,他的顯德年號是沿用他義父郭威的,不屬於柴家,和柴窯也無關。後周為宋替代,古柴窯亦廢,但是陳爐人懷念這段陶瓷始創的曆史,在創鎮修窯神廟時在梁間板記上記下了這段曆史事實,以懷念紀“周主五年”。“國主”的叫法也是渭北北朝造像碑中常用事的提法,如著名的《雷文伯造像碑》,就將皇帝稱作“國主”,有“為國主永康”的祈語。陳爐人在“周主五年”開始建窯神廟,廟成,已經到了宋代。大宋天下,是以不光彩手段從柴家手裏取得,宋時顯然不能公開對後周國主歌功頌德,所以當時人要將“周主”以形近和一音之轉寫成“周至”,給後人留下了難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