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與《春秋》所載條目,並不完全對應。前麵已經討論過《左傳》的無經之傳,這裏主要探討有經無傳的問題。
劉安世批評《左傳》,嚐謂“若《左氏》,則《春秋》所有者或不解”。
劉逢祿雲:“左氏後於聖人,未能盡見列國寶書,又未聞口授微言大義,惟取所見載籍,如晉《乘》、楚《檮杌》等相錯編年為之,本不必比附夫子之《經》,故往往比年闕事。”劉氏所謂“比年闕事”,主要即指有經無傳而言。皮錫瑞詳引劉氏考證,以為“傳》不主為《經》發”,“可以恍然無疑”。趙光賢雲:如果《左傳》本來是解釋《春秋》的書,那麼《春秋》所有的記事,《左傳》也應該都有;反之,《春秋》所無的,《左傳》也應該無。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常常是經有見馬永卿《元城語錄》卷中。
劉逢祿:《左氏春秋考證》。
《經學通論四·春秋》:“論左氏傳不解經杜孔已明言之劉逢祿考證尤詳晰。”
傳無,或經無傳有。這種情況全書中到處可見。《左傳》中確實存在有經無傳的情況,這一點毋庸置疑。但筆者以為,這一事實並不足以否定《左傳》為解經之作。
一、三傳有經無傳之數量
有經無傳這一現象,不僅存在於《左傳》,同樣也存在於《公羊》、《穀梁》。而且,《公》、《穀》兩傳有經無傳的條目,數量遠遠多於《左傳》。截止於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條,《春秋》經文的總數為1870條,《左傳》依經作傳的條目在1300條以上,無傳的約550條。《公羊傳》全書約570條,有經無傳的條目約有1300條;《穀梁傳》共約750條,有經無傳的條目也在1100條以上。這一統計數字表明,《公羊》、《穀梁》有經無傳的現象,遠較《左傳》普遍。一些學者注意到,莊公二十年、二十六年這兩年,《春秋》所有的記載,《左傳》都沒有相應的傳文。其實,這也不足為《左氏》病。《公羊傳》全年無傳的有三十八年。它們是:桓公十七年,莊公十五年、二十一年,僖公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三十二年,文公十年,宣公二年、七年、十三年、十四年、十七年,成公四年、七年、十一年、十四年,襄公十四年、十七年、二十年、二十二年、二十四年、二十八年、三十一年,昭公三年、六年、七年、十年、十四年、二十四年、二十八年、三十年,定公三年、七年、十一年,哀公元年、十年、十一趙光賢:《左傳編撰考》(上),見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87年8月版《古史考辨》。
據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8月版《春秋左傳集解》。
年。《穀梁傳》全年無傳的也有十八年。它們是:僖公三十二年,文公十七年,宣公十三年、十四年,成公四年、十一年,襄公四年、十三年、十四年、十七年、二十二年、二十八年,昭公六年、十年、十六年,定公三年,哀公十年、十一年。
既然《公羊》、《穀梁》有經無傳的現象更為突出,我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獨獨苛求《左傳》,要求它對每條經文都作出解釋。
二、經是直文與凡例概括
莊公二十六年《春秋》雲: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曹殺其大夫。
秋,公會宋人、齊人伐徐。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這五條經文,《左傳》無一有傳。
杜預雲:“此年《經》、《傳》各自言其事者,或《經》是直文,或策書雖存而簡牘散落,不究其本末,故《傳》不複申解,但言《傳》事而已。”孔穎達亦雲:“此年《傳》不解《經》,《經》、《傳》各自言事。伐戎日食,體例已舉,或可《經》是直文,不須《傳》說。曹殺大夫,宋、齊伐徐,或須說其所以。此去丘明已遠,或是簡牘散落,不複能知故耳。上二十年,亦《傳》不解《經》,彼《經》皆是直文,故就此一說,言下以明上。”
杜預、孔穎達解釋《左傳》莊公二十六年有經無傳,原因有二:其一,《經》是直文;其二,史料散佚,文獻不足。而他們對“直文”的理解,又不盡相同。杜預僅雲“經》是直文”,意思是《春秋》中的一些條目無須解說。孔穎達雲“體例已舉,或可《經》是直文”,將“直文”與《左傳》凡例相聯係,指出一部分經文由於“體例已舉”,不必一一說解,因而也可視為“直文”。這樣的理解是比較通達的。從總體上看,“經》是直文”與凡例概括《左傳》對部分經文不作解釋的主要原因。
《春秋》記載而《左傳》不加解說者,共約550條。這些條目,可概括為以下六個方麵:1.關於四時之記載:共56條。2.天子諸侯等人崩薨卒葬:共164條。3.諸侯會盟征伐朝聘等:共173條。其中魯公行動85條。4.自然情況:共73條。5.祭祀:共21條。6.其他:共60餘條。
這些條目,大多意思明白,不必逐一解釋。故《左傳》多以凡例概括,或作示例說明。茲據上文所列順序略作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