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種,不那麼聰明的,越喝越多,越飲越亂,不能自拔,無法收場。
再一種,覺得自己聰明,其實並不聰明的,進退失據,內外交困,搭上腦袋,血本無歸 。
……
我距文人的標準差遠了,更不是什麼幹部。隻是偶爾讀些書。
酒醒了,劉書記起來洗了把臉,他依然關心我的工作和生活,隻是酒後對我說的那些話 隻字不提,他不提我也不好多問。
王虹又來了,這回她賴著要我請客。我答應了。這真夠為難我的,在食堂吃別人怎麼看 。其他人不說,佩翠肯定以為是我對象,我正準備到鎮上物色對象呢。假如帶到街上小飯店 也說不清楚,就這麼個方圓四五百米大個小街,沒有幾個不認識我的,包括那些擺攤的、賣 水果的、修鞋子的、爆米花的,他們的秤被城管隊沒收找我拿過,爆米花機被環衛所抬到保 管室,就是我鎖的門。要是讓這些人看到了真是沒法解釋,他們的嘴是朝天的,一曉百曉, 不是讓人抓住腳踩兩隻船嗎?這個王虹,真要我的命,不是念及同事情麵,我才不理她呢。 話雖這麼說,我心裏還是不忍拒絕她的。
王虹宿舍與我宿舍一牆之隔,孫正平沒來的時候,正常是我一人住。王虹家比較遠,平 時也少回家,就我們兩人正常住在學校。我從沒體會過鄉下夜晚的迷人,常常是寂寞陪伴著 我。我躺在床上,屏心靜氣,傾聽王虹那裏發出的聲音,有了她那裏的聲音,我才能感到我 自己的存在,我那時簡直這樣想,這世上假如沒有了王虹的聲音,這世界還算世界嗎?我需 要她的聲音,比如她的咳嗽,洗澡,甚至她小便。我還偷看了她洗澡。
我是從她宿舍的後窗看的,後窗經受的雨水多,底框下的沙漿剝蝕了,那兒有一條縫, 窗簾根本顧及不到。我聽慣了她那裏的聲音,輕易地判斷出她此時在幹什麼。根據水響,我 知道她是洗臉還是洗衣服。我繞過學校圍牆,躡手躡腳鑽進一塊油菜地,油菜花發出澀澀的 清香。我大氣不敢出,蹲在牆根,瞄眼看她洗澡,一隻木盆,滿滿的,像個底座。屋裏燈光 很暗,王虹像廟宇裏的觀音菩薩,我兩腿發軟,幾乎不能自持。在她穿衣的當兒,我跌跌爬 爬地又鑽進油菜地,一個踉蹌,癱在地上,好長一陣時間才爬起。
那晚,我夢遺了。第二天下雨,我照常洗被單,王虹笑我腦子壞了。我不敢正眼看王虹 ,看到她我就會想起那個坐在木盆裏的觀音。
王虹就是這樣走進我的夢裏的,我的生命裏有過王虹,這是鐵定的事實。王虹給了我快 樂,這也是事實。也許將來,我會娶王虹,但現在不能。
中午時分,劉書記從鄉下回來,他習慣地到宿舍洗把臉。見我宿舍門大開四敞的,一腳 踏了進來,王虹怯生生站了起來。我說是劉書記,她是我過去的同事。劉書記和顏悅色,滿 臉堆笑。走,吃飯去,和我一起吃。我說這怎麼行,書記鄉長吃飯是專門的飯廳,這個規矩 我是懂的。沒事,今天沒其他人,就我一人在。劉書記說這話真讓我感動,他沒喝酒啊,不 就是表態嗎?走,和劉書記共進午餐。王虹受寵若驚,她這種感覺我也有過,很正常。書記 的平易近人再次打動了我和王虹。
劉書記親自夾菜給王虹,食堂承包人老董拍慣了馬屁,今天沒拍在點子上,倒讓我占了 便宜。他拿來一紮生啤,又帶來幾罐“雪碧”,恭恭敬敬地敬酒,故意加大嗓門,吩咐燒菜 的小徐菜裏多放色拉油,他知道劉書記有高血脂。他不知道怎麼稱呼王虹,我剛要接過話, 劉書記話已說出口,是我侄女。王虹臉一紅,抿著大嘴咪了一口雪碧,謝謝。我想,謝他幹 嗎?謝我,謝劉書記。
就這一次徹底改變了王虹的命運。我一想這事,心裏就特別的酸痛,莫名的酸,莫名的 痛。最痛苦不是這痛本身,而是這痛不能對任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