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祥看到了,臉頓時紅了。畫麵是播新聞的主持在說話,而他演講的語音被消除了。剪接那段畫麵正是演講進入結尾,需要激情澎湃的時候,此時看起來確實不協調。在毋熠的笑聲中他窘迫得麵紅耳赤,撓著頭皮跟著傻笑。
“你們有沒有演講錄音?”毋熠問。
“似乎城管辦派人錄了。”
“明天拿回來給我聽聽,我看你的演講水平如何,還拿了第一名?”毋熠似笑非笑地說。
“碰運氣了,也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跳出來。”
“我是逗你呐!拿了第一名,我也替你高興,獎金多少不重要,我的愛人要拿就拿第一,這才是我毋熠的眼光。”
毋熠說著在賀之祥臉上親了一下。
“今晚獎勵你。”毋熠說著羞澀地笑了一下。
“寶貝,你現在是保護期,不能亂動的。”賀之祥擔心地說。
“裝傻!不理你了。”
賀之祥看著她紅潤的嘴唇恍然大悟,立即抱過她一陣狂吻。
賀之祥論文拿了第一名,迫不及待打電話給他舅舅,讓他想辦法將其調離城管執法隊。最好是調離海灣區,離毋熠遠一些,隻要不住在一起,便可以借機離開毋熠。至於以後是分手還是怎麼樣?等她爸爸的事公開之後再說。賀之祥心想,隻要暫時倆人不再一起生活,既躲過人們口舌之禍,也為今後全身而退留下餘地。
如今他最頭疼的是毋熠懷孕了,這事不知如何處理。
調動的事舅舅可解決,可是毋熠肚裏的孩子該怎麼辦?現在讓她去醫院打掉孩子,才剛剛懷上,醫院不會做這手術,她本人肯定不願意。他能看出她知道懷孕顯得很高興。況且自己能拿出什麼理由說服好不要孩子?他一時想不出來。
然而,僅僅就他的人事調動也不是他想象得那麼簡單。
調動一個人,不是一句話一天便能搞定的。如果是普通職工還好說,他舅舅可以隨意安插。賀之祥是一個正科級幹部,接收單位要有空缺的職位,平調還是升職?正科升副處,跨區調動,市委組織部門要對幹部進行考察的。況且,他的舅舅管的是人事,經過組織部門的事還要協調,需要很多時間去運作。
他的舅舅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但這事來得太突然,突然間操辦太棘手了,思想上沒有絲毫準備,幾天時間打通所有人情關係談何容易。
毋熠的爸爸被審查這股風暫時還沒吹到海州,她本人絲毫沒有覺察,如今她一門心思用在肚裏孩子還有賀之祥身上了。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最先是她母親感到事情不對。
毋母多日不見丈夫回家心裏產生懷疑,她初時懷疑丈夫是不是學某些人在外麵養了情人?左思右想覺得不太可能,如果他養情人,不會幾天不開手機,長時間不著家,這不是自我暴露嗎?
開始打他手機無法接通,後來開機了,卻老不接電話。昨天中午突然接到丈夫打電話回來說接到通知,去省委黨校學習兩個月,不回家準備了,直接去黨校報到。他在電話裏僅是叫她準備多一些換洗衣服,用快遞的方式郵寄到省委黨校,其他什麼也沒說。
聽完這個電話,她立刻覺得事情有變,她聽過紀委雙規一些幹部的事例。首先是將要雙規的對象以派去黨校學習培訓的名義,將其與家人隔開,查出犯罪事實,才宣布逮捕。
難道丈夫被雙規了?毋母親嚇出一身冷汗。好在她也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經曆過一些事,短暫驚慌過後立即冷靜下來。
她首先想到給毋熠打電話,告訴女兒自己對這件事的懷疑。轉念想到女兒初孕期,不能受到刺激和驚嚇。之後連忙簡單收拾行李回到海州,她要找女婿商量,再找女婿的舅舅利用省裏關係打聽確切消息。
毋熠的母親回到海州沒有先見女兒,而是打電話給正在上班的賀之祥立即趕回家。
賀之祥接了嶽母焦急的電話,心想事情終於發生了。此時叫回來,是不是有關轉移錢財的事?這可是犯法的,一旦查出來轉移髒款的罪責也不小。
他回到家見嶽母麵色蒼白強作鎮定地坐在沙發上,他能看出她內心的緊張與慌亂。她簡短敘說了事情經過,焦急地問他怎麼辦?
盡管賀之祥早就知道這件事,此時仍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露出滿臉驚訝。
“媽,您現在再打電話給爸爸,說換洗衣服已經準備好了,由我送去省裏,順便看看還需要什麼?如果爸爸拒絕我送去,那他肯定出事了。”
嶽母聽了這句話,眼淚“嘩”地流了出來。
“之祥,你爸會出什麼事?他會被抓起來嗎?”
“媽,爸調走已經半年多了,不知他在工作上……我也弄不清會出什麼事?他在經濟上?”
賀之祥試探地問。
“自從調離海灣區之後,你爸一直很小心。從來不帶外人進家門,他自己也說,還有幾年就退休了,要讓女兒女婿過平靜安穩的生活,老倆口過退休後的清靜生活。我敢肯定他沒收過別人錢財,到是經常有人請吃飯喝酒,這些不是官場上的常事嗎?我也從沒有過問。”
賀之祥聽了她的話心定許多,尤其聽到嶽父說讓女兒女婿過安穩的生活,內心不由升起一股暖流,同時為自己處心積慮適法保全自己感到慚愧。
然而,這些僅僅是嶽母一麵之詞,如果嶽父將收來的錢財放在別處,連嶽母也隱瞞了,也不是不可能。況且舅舅明確說了,是因為經濟問題被查的。
究竟是在海州的經濟問題還是新的工作崗位?不得而知。
他看到嶽母來時帶的行李,簡單的一隻拉杆行李箱,放在廳裏,都沒拿進房。他相信嶽母來時匆匆,並沒收拾家中錢物。心想,如果真是貪了很多錢,略有風吹草動,不可能不轉移錢的,而且嶽母也隻字未提這方麵的事。
“媽,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有些話就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問,您老別怪我說話太直接了。”
“之祥,如果我不信任你,也不會把這件事第一個告訴你,我和你爸將來靠的是你和小熠。小熠懷孕了,暫時不能讓她受刺激,這事隻有你想辦法,出主意該怎麼辦?”
賀之祥起身擰了一條濕毛巾遞給嶽母擦眼淚。
“媽,您現在就給爸打電話,就說我明天去省城出差,順路去黨校去看他,看他怎麼說?”
毋母聽從賀之祥的話,拿出手機給丈夫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聽。
賀之祥坐在嶽母身邊聽嶽父說話。
“老毋,給你的換身衣服已經準備好了,之祥說剛好有事去省裏出差,他順便將衣服送給你,你看方便嗎?”
“你叫之祥幹好自己的工作,幾件衣服用得著跑過來嗎?”
賀之祥聽出電話裏嶽父的聲音很嚴厲。
“老頭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當外公了,毋熠懷孕了。”毋母強顏歡笑地說。
賀之祥看到嶽母說這句話時,臉上雖有笑容,眼淚卻順著眼角往下流,他無法控製,心裏湧起一陣揪痛。
“嗬嗬,好呀!我要當外公了,太好了。轉告小熠,讓她注意休息,說爸爸很開心……”
“老毋……”
賀之祥見嶽母要在電話裏哭,連忙拿過來。
“爸,我周日去省裏出差,我辦完事就回海州,就不過來看您了。您的衣服一會就讓快遞公司給您送過去。”
“哦!之祥呀!這段時間照顧好你媽和小熠,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緊張……”
賀之祥聽到這裏,電話電斷了,他知道是那邊斷的,也明白,電話已經有人監聽了。
毋母再也控製不住,伏在沙發上放聲大哭。
賀之祥見嶽母哭得如此傷心,禁不住流出淚水。
此時,他大腦裏一直在想電話斷了之前嶽父說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緊張……”這句話的意思究竟是有事還是沒事呢?還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擺平?有一點可以肯定,事情已經發生了。
舅舅說省紀委早就盯上他了,如果沒有事,能叫去省裏才控製起來嗎?賀之祥一邊傷心,一邊悲歎。毋家女婿風光到頭了,接踵而來的將是人們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嘲笑。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冤枉,眼前擁有的一切並不是嶽父創造的。可以說,他幾乎沒沾過嶽父一丁點的光。他沒離開海州前,最多是在他權威影響之下,從副科升到正科。但是,即便沒他影響,憑舅舅在市裏的權力,打個招呼提拔一個正科也不是難事。然而,自從與毋熠的戀情公開後,在人們眼裏,你賀之祥能有今天這一切,這麼順利當上城管執法大隊大隊長,完全是當區長的嶽父給的,沒有他有你今天?
嶽母在啼哭,他在悲歎。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嘍!我僅僅是毋家未成事實的女婿,如今卻要卷入這場漩渦裏,今後該怎麼辦?這種事能讓兒孫都無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