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爸真有意思。”賴麗萍被他逗得無法矜持哈哈大笑。
“你笑起更好看。”賴以生沒笑,用癡呆的眼神直直望著她說。
賴麗萍止住笑,大方地伸出手,“我叫賴麗萍。”
“那我以後叫你麗萍,不叫你妹妹,叫妹妹弄得親兄妹似的,說話也不方便。”
賴麗萍轉臉看窗外,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意思,也不點穿他,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在微笑。
她在想賴以生存這個詞的含義。突然莫明其妙地想到,每個人都有各自賴以生存的支撐點,整個人類也如此。
“我賴以生存的支撐點在哪?”賴麗萍在心裏輕聲問。
“楚湘傑?大洋子?還是這個剛剛見了一次麵絲毫不了解,看起來有錢有車象大老板的賴以生?”
賴以生從玻璃窗上看到她在微笑,假裝沒看到。重新將音響擰到合適音量,掛上檔,腳下輕輕一點,車子穩穩遊出去。
賴麗萍望著車外騎自行車的人往後退,樹和樓房往後退,路燈柱往後退,且越退越快。
車內溫度涼爽宜人,輕音樂以迷人的輕緩慢慢滲透進每一根發絲間。她輕輕瞌上眼皮,享受在讓人為之迷醉的音樂世界裏。
賴麗萍也沒問他是去哪?賴以生也沒告訴她。
之後,兩個人誰也沒說話,賴以生專心致誌地開車,行了越半個小時,賴麗萍感覺車子似乎駛上一座山坡,經過幾次減速顛簸,車停了。
賴麗萍似乎是從瞌睡中醒過來,看到一位身穿紅色禮服象中世紀皇家騎士的服務生指揮泊車。
她看到銀河渡假村幾個字。
“到了,我也沒征求你意見,便帶你來這裏,請原諒,不過這裏的遼參燉海參是全市做得最好得一家。”賴以生溫柔地說。
“我是打工妹,沒來過這麼高檔的地方,你別笑話我就好了。”賴麗萍說。
“麗萍,我們之間不要再有客套,應該去掉所有陌生和防範,你想呀!我們僅僅是在馬路上相遇,意想不到卻是本家,這種緣分,人這一生之中絕不可能第二次遇上。”
賴麗萍由衷地點點頭。
“所以,我們從今天開始要珍惜和紀念這個日子。”
“好,我聽你的。”賴麗萍不知不覺重複楚湘傑習慣說的話。
“來。”賴以生伸手胳膊肘兒說,“挎著我,讓我們步入這座殿堂作為見證。”
賴麗萍也沒明白他話裏的含義,她見到許多人站在門口,其中有迎賓小姐和男性服務生,似乎他們都在注視他倆。她的臉微微紅了,伸手搭在賴以生的胳膊上,倆人像步入婚禮殿堂的一對新人。
迎賓小姐輕聲問,“先生,小姐晚上好,請問有訂座嗎?”
“沒有。”賴以生答。
“那請問,是要房間還是廳裏散座。”
“要一間小包房吧!”
“好,請跟我來。”迎賓小姐在前麵引路。
“算了,不要包房吧!兩個人要包房太不合算了。”賴麗萍輕輕對賴以生說。
“那好,小姐,就去大廳散坐,我女朋友為我省錢呢!”
迎賓小姐回頭嫣然一笑說,“是先生福氣,而且是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賴麗萍的臉徹底紅了。
迎賓小姐轉身繼續在前頭帶路,賴麗萍輕輕掐了一下賴以生的胳膊,撒嬌地說,“不要胡說八道,要不我生氣了。”
賴以生裝作被掐疼的樣子,“哎喲”輕呼連連求饒,“好好,我不胡說了。”
賴麗萍內心突然湧出一種無法言喻無以名狀的幸福,剛剛和他第一次出來吃飯便被稱作女朋友,有害羞有驚喜,心砰砰亂跳。
“這就是喜從天降嗎?”她在心裏問。
她用眼睛餘光打量賴以生,忽然覺得他挺帥氣的,是那種成熟、成功男人的雍容氣度。
楚湘傑與他怎麼相比?比哪一點?
正在這時,她聽到包裏手機響了,手機鈴聲既耳熟也陌生,她猛然想起來了,是楚湘傑來電鈴聲。
真奇怪,近一個月沒有電話,偏偏是在她第一次和男人吃飯時候打來電話,她不想接,裝作沒聽見。
賴以生聽到她手機響了,連忙對她說,“好象是你手機在響。”
賴麗萍連忙裝作剛聽見的樣子說,“啊,是哦!你耳朵真尖。”她邊說邊鬆開挎他胳膊的手,伸手進包內掏手機。
在她掏出手機的一刹那,臉刷地紅了。首先想到手機那麼舊了,而且是很便宜的那種,海州手機市場已經看不到這款手機了,當著他的麵拿出這種破手機,丟死人了。她想鬆手不拿出來,可是它仍在不屈不撓頑強地響,無可奈何,隻好硬著頭皮拿出來。
本想躲開賴以生接聽,又覺這樣會引起他猜疑。靈機一動大方地拿出手機,打開蓋的同時在心裏厭惡地罵楚湘傑,“你這個短命鬼,不早不晚偏要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心裏在罵,臉上卻依仍保持笑容,強作鎮定地接聽。
“喂!你好,哪位呀?”
“哦!你好你好。是你呀!好久不見,工作還好吧?嗯!你要幹好工作,多學點技術……對對,我還在那家公司,瞎混唄!”賴麗萍不停地說話,她根本不聽楚湘傑在說什麼?
“什麼?什麼?你說話我聽不清……”賴麗萍使勁不停地“喂喂”。
楚湘傑在電話大聲地說,“麗萍,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出來吃燒烤……”
賴麗萍喂了幾聲,手指按了一下接聽鍵,滿臉無奈地地說,“昨天手機被小偷偷了,拿舊的頂檔,這破手機該扔了,聽不清,才說幾句話就斷了。”
賴以生看到她的手機了,是很舊,款式也很老了。他相信她說的話,伸手拉著她的手說,“這裏靠山邊,信號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你手機不太好。”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聽不清。剛才是一個老鄉換了個工作,向我彙報工作情況呐!”賴麗萍“嘿嘿”笑著說。
“還是你給他找的工作吧?我估計你還是老鄉群中核心人物。”
“嗬嗬,什麼都瞞不過你,這麼點小事也讓你聽出來了。”
“我是誰呀!”賴以生得意地說。
“看把你能的?”賴麗萍邊說邊用眼波在他臉上閃了幾閃。
賴以生骨頭都酥了,幾欲醉倒。
落座後,服務員過來遞茶倒水,幫賴麗萍圍餐桌布。
“先生您來了。”另一位服務員和賴以生打招呼,情形似乎和他很熟。
“把我存在櫃台的紅酒取來。”賴以生吩咐服務員。
“好的,請稍等。”
賴麗萍看著賴以生到這種高檔酒樓似乎到家一樣,內心在慨歎。於此同時,她耳邊響起楚湘傑在電話裏說請她吃燒烤的話,撇撇嘴,內心嗤笑。
“先喝點茶,我去一下洗手間,我手提包放在椅子上。”賴以生站起身來說。
“你去吧!我看著”。
十幾分鍾後賴以生才回來,開始點菜。他先把菜單給賴麗萍,讓她點。賴麗萍連連擺手說,“你是行家,我不懂點菜,隨便點,不要貴的,要健康環保的。”
“好,我聽你的。”
當服務員拿著菜單準備離開時,賴以生在她耳邊輕輕耳語幾句,服務員點點頭離開了。
賴麗萍今天第一次坐豪華轎車,第一次進高檔酒樓,環顧左右,見到進出這裏的男男女女個個都衣著光鮮,想著自己所在的工廠幾百號人同著灰色工衣,開飯時間大食堂人頭湧湧、嘈雜繁亂,與此種環境比起來,讓她搖頭歎息,不堪回味。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呢?賴麗萍大腦裏不停地在想這個問題。
等上菜期之前他倆聊著各自老家,各自家庭,賴以生並不死板,很有幽默感,逗得賴麗萍不時捂嘴“咯咯”輕笑。
不多時服務員上菜了,奇怪的是,她們端來的不是一盤菜,而是一個禮品盒子。
“先生,您的第一道菜上來了,請查收。”
“你的,打開看看。”賴以生說。
“我的?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酒樓搞什麼促銷活動送的吧?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賴以生臉上也是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表情。
賴麗萍充滿好奇,拿起禮品盒,撕開包裝紙,她想不到竟然是一部手機,而且是市麵流行最新最貴的“蘋果”機。
她驚訝地望著賴以生聲音發顫抖地問,“他們是不是弄錯了?”
賴以生微笑地望著她說,“收下吧!”
直到這時,她才弄明白,是他送的,她不明白這麼短的時間是怎麼做到的?
賴麗萍望著賴以生,眼睛濕潤了。
楚湘傑加入大拇指那晚,在夜總會他和領班都喝醉了,老黑和其他幾個兄弟把他和領班丟在包房裏走了。早上醒來,他看到自己和領班各自躺在一張沙發上,他嚇了一跳,看看倆人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這才放下心來。
他頭疼欲裂,想不起喝了多少酒,惟一能記得與領班猜骰盅誰輸誰喝,到後來不管誰輸誰贏跟著一塊喝。
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他看到領班露在旗袍外的大腿並不如昨晚朦朧燈光下那麼白晳誘人。與普通女人的大腿小腿一般無異,皮膚略黃,小腿有些粗。環顧包房陳設,貼的牆紙已經變黃,沙發皴裂,茶幾和地下到處是啤酒瓶,滿地狼藉。夜裏迷離的燈光和音樂裏,看什麼都覺迷幻,而此時看起來,顯得破敗和陳舊。再看天花板上能發出迷人色彩的各式彩燈,布滿灰塵和珠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