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城市的鄧一群,特別想念自己的那個家。那裏有他並不愛戀的妻子和比較牽掛的孩子,有他自己的一份工作。他的落腳點是在城市。
他不喜歡農村。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已經厭倦了鄉村生活。他看慣了這裏的一切。一切都消失了新鮮感。溝墩鄉裏的領導,他不喜歡,扶貧工作組裏的人,他也同樣不喜歡。他的人雖然在鄉下,但他的心,卻要時時回到城裏去,牽掛那裏的一切。
鄧一群每個月都能回城一趟。回城去的那些日子裏,鄧一群越來越感覺肖如玉的某些生活有些可疑。她經常在晚上出去。有時回來時,他還能在她的頭發上聞到一股煙味。她生活裏是不是出現了別的什麼男人?那是有可能的。她對他的那種態度,不能不讓他疑神疑鬼。他在家的日子本來就少,她有什麼樣的重要事情會在他回來的那有數的很少日子裏出去呢?給她來電話的一般情況下都是男人,而且有兩次鄧一群聽出那個聲音是出自同一個男人的。那個聲音既不年輕,也不蒼老,那就是說它屬於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這樣年齡的男人是最最危險的,也正是在女人眼裏最有魅力的年齡。
晚上出去的肖如玉從來也不向他說明是什麼理由,隻說是朋友有事。回來也很晚,回來倒頭就睡。有一個晚上,他等到十一點多,她才回來。他在黑暗裏看她悄悄地脫衣。他看到她把短褲也換了,然後把它們塞到床底下一個隱蔽的地方。她為什麼要換掉短褲呢?休假回家的鄧一群,還發現肖如玉最近有一點小小的(也可以說是很大的)變化。
那個晚上,他裝成睡熟的樣子,一動不動。他在她身上聞到了一股他所熟悉的香水的味道,同時還有一股煙味。香水是她的,這麼說她在出去的時候才灑上香水,怕他懷疑。而煙味顯然是來自別的男人。她背叛了他,他想。這是容易的。而他在鄉下,卻倒像個清苦的和尚。他在乎她背叛他嗎?是的。那麼他是在乎她了?不!他在乎的隻是她這件事的行為本身。除去這一點,不如說是他所希望見到的。她背叛了,正好為他提供了一種發泄的理由。他想。如果他離掉她,她是為自己在掘墓。
離了她,他去找誰?一定有比她更好的。對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鄧一群很長時間不能入睡。他睡不著。估計肖如玉已經睡熟了,他悄悄地起來,在床下找到了她的短褲,然後來到衛生間,打開燈。他看到她的短褲在襠部有一濕濕的黃色斑跡。在他回首的時候,他還看到了肖如玉一張怒目圓睜的臉。
那個晚上,他們爭吵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肖如玉開始並不承認,認為他這樣疑神疑鬼是一種變態。但後來她的口氣卻越來越硬,好像犯錯的不是她,而是他。這真是很滑稽的事。他是男人,他是一個幹部,他堅持自己的觀點。他有種種理由懷疑她。她後來就大聲說:“我有。我就有。你怎麼著?”
鄧一群倒平靜下來。是的,她承認了,承認了就好。他要不要馬上就同她離婚?不。他現在還沒有準備充分呢。
那些天裏,他們過得很不愉快。肖如玉哭了幾次。鄧一群看著她哭,心裏很平靜。他想他不急,他有的是時間。他這時候要沉著,像他這樣年齡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他可以找到比她好的,但她卻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啦!他自得的這樣想。他要讓她嚐嚐他冷漠的滋味。他的嶽父母們知道了他們的矛盾,一個個表現得很沉悶。他們不知道對他說什麼好。他在心裏有一種惡毒的快意。
鄧一群回到了鄉下。
回鄉下的不久,肖如玉給他打了一電話。她說她這些日子一直很痛苦,但她也想開了,與其這樣,不如離婚,讓他考慮考慮。她說他真受不了他這種疑神疑鬼的樣子,她受夠啦。
鄧一群對她這樣的要求,先是吃了一驚。他想不到是她主動提出來。他一口就回絕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是的,她有什麼權力主動提出離婚?
要提出離婚,那也隻能是他鄧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