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抬頭怔住,她的笑容竟如那含苞欲放的海棠,風和花香。
“我還有一事未明,特來征詢……”
“怎麼?”他不得不笑,“是想問我要去何處?”
“自作多情者,非君莫屬。”她撇了撇嘴,靈俏動人。昨日的一切,仿佛一場春夢,風輕輕拂過,了然無痕。
“那日,你救瑞香之時,所用的藥是什麼?那味道香辛無比,聞起來醒腦通竅,開鬱化痰,似乎還有行氣活血,利水消腫之功效。隻是,那香絕不是沉香。”
“哈哈哈!”林子風暢笑,“看來我真是低估了陶媚兒。”
“如實道來,若有一句是假,這百草堂便再也沒有你的立足之地!”她繃緊了臉,難道想知道那東西的來曆,必然要向他低頭嗎?
“那香名為蘇合香,味甘、性溫,無毒,是蘇合香樹分泌出來的香脂。確如你所說,可醫治猝然昏倒,痰壅氣厥,驚癇,痙病,溫瘧,心腹猝痛,疥癬,疹痱,凍瘡,氣積血症,胸腹冷痛,氣逆脘痛,水脹……”
陶媚兒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毫不隱諱就開口說了出來。再向他望去,他的笑容含意頗深,似春江水東流,沒有盡頭。
“那香在哪裏?”她試探著,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神秘藥草。
林子風暗笑,心歎這小女子對草藥竟然如此癡迷,為了嚐試本草竟然放棄了自己的尊嚴,不再與他為敵。
正欲說話,忽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激烈戰鼓響,牆壁上的赤仙子藥瓶忽然掉落,陶媚兒正站在那藥瓶之下……
“媚兒!”一個箭步,那女子已經被攬入懷中。那藥瓶掉落在旁邊一筐菖蒲中。
林子風看到陶媚兒安然無恙,隻是受了些驚嚇,方才籲了一口氣。四目相對,與昨夜不同,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的在意。
“叛賊又在攻城?”陶媚兒驚問。
“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能夠抵擋大梁的千軍萬馬?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林子風嘲笑道。
“哦?可是已經淪陷了那麼多城池,”陶媚兒想到那藍髯將軍的精銳之氣,不禁有些膽寒,“隻怕……”
“怕什麼?聽說當今太子已經派羊侃將軍集聚京城的精銳部隊護城,京城附近的各個刺史藩王都親率大兵駐守,正分派援軍前往。僅僅靠這幾次進攻就想占據龍盤虎踞的建康城,豈不是以卵擊石?”
“羊侃將軍是大梁的中流砥柱,善於智謀,領兵無數。如此看來,建康城暫時並無憂慮了。”陶媚兒的心暗暗平穩下來,但願援軍早日前來,把叛賊一舉殲滅,讓這都城早日重現車水馬龍的繁華之景。
“照理應該如此。”林子風輕輕點頭。
“陶姐姐——”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讓陶媚兒肝膽欲裂,“我終於知道了什麼是知人之麵不知心!”
“瑞香?”兩個人方才發現,由於過度關注於那緊迫的軍情,始終保持那曖昧的姿勢,於是迅速分離開來。
但見石瑞香淚水漣漣,怒氣橫生,“原以為姐姐是個心胸坦蕩之人,所以才把自家隱秘之事都說與姐姐,卻沒有料到,姐姐橫刀奪愛,所以才遲遲不給瑞香個交代!”
“瑞香妹妹……”陶媚兒羞慚萬分,不知如何作答。
“瑞香姑娘,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可懂得?我對你並無情意,若非要勉強,恐怕就委屈了姑娘。”林子風並不放開陶媚兒,隻是重新端起了那份輕狂與傲氣。
石瑞香怨毒地看了陶媚兒一眼,說道:“我與姐姐情同姐妹,並無芥蒂,姐姐何苦為了這件事情難為瑞香?若不能與林大哥結成連理,瑞香也已經沒有活路了,何必再等待城破的一天,被賊人所辱,不如現在就去了吧!”
說完,忽然向牆壁狠狠撞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林子風輕若翩鴻,隻一個轉身便攔截了她。
石瑞香無法隨心所欲,含淚看了林子風一眼,說道:“林大哥是有情有義之人,如今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惜,瑞香已經無顏再見父老鄉親了……”
“這……”林子風皺眉歎息,輕推開她。
“陶姐姐,我知道你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到了此時,瑞香已經無話可說了……此時,已經生不如死……隻是,姐姐,你舍棄了徐家哥哥,又奪人所愛,可是覺得心裏痛快嗎?”石瑞香說完,如衰花敗葉,跌倒在地上。
“我……”發怔不語的陶媚兒聽到此話,竟如晴天霹靂,五髒六腑的寒氣重新襲來,“不,不,瑞香,姐姐並不想欺瞞你,隻是……”
陶媚兒不知如何向她傾訴,這許多天的傷痛在此刻竟然被她無情地撕裂。瑞香又怎能知道,這許多日子來,她所遭受的是從來未有過的煎熬,那負罪的煎熬似乎隨時會把她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