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人聲鼎沸,徐立康一臉陰沉,怒視著徐天琳。徐天琳雙目迷離,渾身散發著宿醉的落魄,軟泥一般癱倒在地上。
正堂一口巨大的黑棺赫然入目。一個老婦扶棺痛泣;一壯年男子手持巨斧,咆哮如雷,大有不甘罷休之勢,似乎隨時要把這濟世堂劈為兩半。
陶媚兒心驚膽戰,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幾個月前那可怕的一幕居然再現,隻是這一次,不是徐伯父之過,而是他恨鐵不成鋼的獨生子。
“媚兒,你可記得,每年五月初五,我們出城采藥鬥草①,你我總是平分秋色。可是唯獨有一次,我輸給了你……你卻不依不饒……讓我背了你十裏……你總是那麼狠心……”徐天琳仿佛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混沌無知,隻是醉態全露,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之中。
“天琳……”陶媚兒嘴唇顫抖,心裏比蛇蠍咬噬還要痛苦十分。幾日不見,徐天琳竟然辜負了徐家的希望,放任自己,衰頹下去。
“媚兒,是你嗎?”聽到陶媚兒的呼喚,徐天琳似有所動,眯著眼睛朝她掃來。
“媚兒,你來得正好。這個不肖子,丟盡我徐家的顏麵,我要狠狠教訓他!”徐立康看到陶媚兒,悲從心中來。
那壯年男子看到陶媚兒,粗聲喘了口氣,終於放下斧頭,說:“陶姑娘,你來評評理,一命抵一命,我的要求可是過分?”
陶媚兒輕聲安慰了幾句徐立康,再看徐天琳已閉上雙目,醉死過去,便對那壯年男子說道:“這位兄長少安毋躁,媚兒知道你們失去親人的痛苦……隻是這人死不能複生……還是要慢慢商討才好……”
“媚兒,不要再費唇舌了!我思慮良久,這等忤逆之子,白白費我二十多年養育,居然不識大體,不看如今正值國事危機,肆意妄為,算我白養了。就讓他們把這逆子帶走,隨意處置!”徐立康說完,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堂中一梨木椅上。
陶媚兒閉了雙目,暗暗歎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若沒有自己的悔婚,天琳怎會如此?
“冤有頭,債有主,我並不怪徐大醫,隻是必須給我一個交代。”那壯年男子有些疲憊,聲音小了下去。
“這事情有何緣故,請這位兄長講來。”
“我父親久咳不愈多年,一直是在濟世堂求診。前日忽然吐血不止,我深夜前來求醫,就是這小徐醫渾身冒著酒氣開了一張方子。我回去給父親喂下,誰料昨日一天上吐下瀉,頭暈惡心,最後竟昏迷過去……”
那壯年男子邊說邊以袖擦拭眼角,“還沒等我叫醫生診治,父親他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藥方在哪裏?”
“在這裏。”那壯年男子從青石地上撿起一張揉成一團的紙箋。
徐立康依舊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