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茜草染芳菲(2)(1 / 1)

晚風初收,夜色瀲灩,月光下晚荷嬌羞無比。難得的清寧之夜,徐立康卻心急如焚,匆匆繞過那曲折的水榭,直奔僻靜的回春閣。

聖上的一個龍孫“生而兔缺”,醫治的方案明日呈上,可是因缺少必要的引據,一直沒有完成。父親讓他先去回春閣查詢,若再有缺失,就隻能去東宮典藏之處求借了。

推開那扇虛掩的門,他手中的燭火忽閃了一下。

年代久遠的古籍散發著書卷和藥草摻雜的味道,聞久了不但不覺得怪異,反多了幾分親切。

一排排書架在燭光的映射之下,投下頎長的陰影。

父親聽人說,這種病晉朝在荊州曾經有成功的治愈例子,不知道醫書裏有沒有筆墨可詢。

正往裏慢慢移去,腳下被一個物體幾乎絆倒。他大驚失色,扶住燭火,定神看去。隻見那木恩臉色酡紅,柔弱無骨地癱倒在地上,因不滿被忽然驚擾,厚而妖豔的唇呻吟出聲。

徐立康呆了片刻,看她一身輕裝,在冰冷的地上不省人事,頓生憐惜之情。

湊近她散發著酒氣的身體,徐立康身體忽然燥熱起來。這是女貞子酒的味道,不知這小女子從哪裏弄來了這藥酒,竟然貪杯不起。

抱起她,手中竟滲出了汗。這女子的身體發出一股奇異的香氣,讓他的心浮躁起來,難以平息。

一條玉臂忽然靈蛇一般勾住了他的脖頸,他幾乎窒息。

“這大梁的好酒陳釀真是舉不勝舉,好喝……來……喝……”醉意濃重的她,又揮起另外一條玉臂“啪”的一聲打掉了那燭火,房中頓時一團漆黑。

她身上散發著的香氣忽然換成一種妖異的誘惑,他心膽俱寒,在清涼的秋意中漸漸卸掉了陽剛之氣。

他的心在抗拒那軟玉溫香,把她輕輕放置在一張平日醫士挑燈夜讀坐臥的竹簟上,想逃離那致命的誘惑。

寬袍驟然一緊,腳下竟被纏住。

月色如紗,秋蟲的低吟柔綿無力。從窗口偶落的幾片秋葉,已被相思染透。

細如蚊蠅的低語,在寂靜的書海醫林中清晰入耳:“不要……走……我知道是你……”

他捂住胸口,心狂跳起來。腳步沉重,無法再走。

那雙手緊緊地拉住他,他似乎中了邪魔,在柔軟的力道麵前,束手無策,心甘情願被她驅使。

那片妖香漸漸包圍了他,在漠漠青寒中注入了無窮的力量,渾身的血液在日月交輝中漸漸沸騰。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溫熱的唇朝他拂來,一江春水,流霞淺曳,不知歸處。

木恩,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會妖術的女子,你為何會出現?他自知這般褻瀆神靈,必將受到上天的懲罰,可是那女子的體香讓他無法抗拒。

就是這一個春意濃濃的秋夜,讓他與她忘記了天涯之隔,也忘記了身份的差別……

醫案仍舊沒有找到,氣急敗壞的徐佑才狠狠責罵了兒子一頓,然後匆匆趕往東宮,找到當時的太子蕭統求救。太子仁德慈愛又學識淵博,手下有無數的文人誌士,東宮裏所藏典籍無數。

就在麵聖的前一個時辰,終於在太子的援助之下找到醫案,使徐氏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一次危機。

而徐立康和木恩則在眉目傳情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秋葉落盡,扶南特使要回去的日子。

那個陰冷的夜晚,濃厚的烏雲掩蓋了月色光華,依稀能夠看到幾點星辰耀動。

徐立康與木恩相約在回春閣。過了今晚,木恩將起程,回到扶南國。他與她將相隔迢迢萬裏,再難相聚。

木恩在一片輕紗掩映之下,如仙女臨凡,款款走來。她淡著胭脂,一頭長發垂散,散發著木蘭花般的香氣,與他相擁。

“你舍得我走嗎?”

“不舍得怎樣?舍得又怎樣?”徐立康自知與木恩的愛隻會如朝露晨曦,瞬間的美好過後,隻會讓彼此感到被淩遲的痛楚。

“你愛我,就留住我!”木恩和大梁的女子不同,愛與恨涇渭分明,如同時常需要晾曬的草藥一般,絕不會在陰暗處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