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茜草染芳菲(3)(1 / 1)

“木恩……”他粗大的手掌加大了力道,緊緊擁住她的嬌軀,心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如何說起。這個詭異的小女子哪裏知道,若她離去,便會將他的魂魄也帶去,留下的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他的口被木恩的手指堵住:“好了,你不要說了,我知道……”

“不!木恩,我不要你走!”他心裏的聲音似乎隨時要衝破藩籬,飛向雲收雨霽的高空。

高空中一隻雄鷹振翅朝他飛來,在正前方的一株百年老樹駐足,朝他怒目而視。那鷹在漸漸幻化,最後竟變成了父親的怒容。

窗外,幾朵殘菊容顏憔悴,豔羨著房內的一片旖旎。

他的手在木恩身後輕輕滑落,卻驚顫那寸縷無存的光滑脊背。淩亂的長發黑如瀑布,如萬縷情絲纏繞著他的脖頸,讓他在戰栗中迷茫。

“我的心是你的,身體也是你的……永遠……”在木恩的呢喃中,他漸漸沉淪。

擁住此刻,就是擁住了一生……

未等她醒來,他便已經離去。他不忍看她的淚水,不忍看著那高車花幔,帶著畢生的憾事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漸漸消失。

他唯一留給她的就是一個玉蓮蓬,那是他母親臨終前交給他的遺物,是徐家長媳的聘定之物。

和來時相同,建康城花團錦簇,大批的送使官員和隨團高僧熱熱鬧鬧而行,街上觀看的人如山如海。

他一個人躲在禦藥房,埋首在厚厚的典籍裏,拚命地誦讀著:“氣有大小,形有多少,治有緩急,方有大小……”

藥有酸、鹹、甘、苦、辛五味,又有寒、熱、溫、涼四氣。身為醫者,雖有濟世救人之心,卻有幾人能自救?

他的辛酸和悲涼隻能掩蓋在這重重宮闕中,外人又怎麼知道,醫家也有酸甜苦辣!

木恩,你為什麼會從扶南國而來?與其如此摧肝斷腸,還不如從來不曾相見!

“立康……”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木恩一身扶南國的裝扮,臂上金環疊套,玉蓮蓬在似雪肌膚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吹散了這房中越來越重的清寒之氣。

伊人不在,幻境如真。

他搖頭,淚灑竹簟,回憶昨日她的體溫。

可是,那份真實仍在。那十根纖指抓疼了他的頭發。

他攥住那手,仔細看,是真的!

“木恩……木恩……你又用禁術了?用個化身來安慰我?”

“傻瓜,是我!特使已經答應讓我留在大梁學醫,三年後歸國。”木恩俏笑。

“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他有些失控,不敢相信這忽如其來的驚喜。

木恩點頭,在他額頭輕輕一吻。

他冷靜了片刻,說:“我不相信,特使就這樣放過你?”

“我把家傳的避毒丹送了三顆給他……它在我國是千金難求的……”

徐立康自然知道那三顆避毒丹在瘟疫常年流行的扶南國不隻意味著三顆藥丸,而是三條活生生的性命。

他欣喜若狂,一下子擁緊了木恩。

“木恩,木恩,沒有了你,我就沒有了性命,你就是我的避毒丹……”

他吻住木恩,如飛舞的彩蝶,簇擁在所依戀的花叢中,吸取著最新鮮的津液。

“砰!”那道虛掩著的門被重重地推開,驚醒了鴛鴦夢。

“逆子!”徐佑才臉上青筋暴露,喉結上下滑動,出現在門口,大聲叱喝道:“我道你是認真鑽研醫書,才避門不出,卻原來做這下流勾當!你可對得起我平日裏對你的教誨?”

“父親?”他匆忙放開懷中的木恩,卻看到木恩的神色異常。

“你為何要罵他?他與我兩情相悅,有什麼錯?”木恩不懂大梁的禮數,隻想辯明自己的想法,卻沒想到更觸怒了徐佑才。

“你……居然與這妖女糾纏不清?若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就快快與這妖女一刀兩斷,洗心革麵,鑽研醫術,為我徐氏一門增光!”

“父親……木恩她用的隻不過是家傳的方術,也並沒有害人,還救了無數條性命……”

還沒等他說完,臉上已經火辣辣一片,徐佑才的手臂已經落下又重新揚起:“你這執迷不悟的逆子,我要打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