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蕭綱手中的茶具已經拋落,那靛藍色的荷花盞已經成了碎片。
“放肆!我乃堂堂大梁的太子,一國之儲君,難道我說的話不算是律例?”
那兵士偷窺了侯景一眼,戰栗無語。
那老賊沉吟半晌,方才揮了揮手,笑道:“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到殿下在此?還不快除了刑具,以免溧陽郡主受了驚嚇!”
那兵士應了一聲,方才走過去,要卸了徐子風身上的刑具。
“慢!”徐子風阻擋了那兵士,“不必了,我就坐在這裏問診即可。”
陶媚兒點頭,隨著宮人進入內殿。溧陽郡主仍昏睡不醒,她的右腕尚有一線輕微的脈搏。
“舌上白苔……麵部瘢疹如紫雲,午前有煩渴之狀,似邪氣浮越於太陽經……”陶媚兒聲音微弱,卻知道外殿的夫君已經盡聽在耳內。
“脈細如絲……是否身冷如冰?”
陶媚兒透過薄如輕紗般的帷幔,看徐子風的身形篤定,似乎已胸有成竹,方才輕輕舒了口氣。
“殿下,郡主她此症可因七情刺激所致,而疫病裏熱盛極之時,往往有似有似無之假象。因此要急用承氣湯送下,方能轉危為安。”
“好,煩勞救愛女一命。”不過一天,太子的額頭上已多了幾條深深的溝壑。
徐子風朝愛妻深深一瞥,陶媚兒眼中是信任和寬慰,不由得渾身激起豪情壯誌,“殿下安心,臣定當竭心盡力!”
他依然一身白袍,兩隻袖子高高卷起,從稱量、搗藥、配藥到熬製親自完成。她將煎熬好的藥汁篩濾,盛在蘭花青瓷煲內,正欲親自為郡主送去。
忽然麵前出現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那與生俱來的美麗讓人忍不住為之一窒。
“女醫,奴婢名叫青黛,請將湯藥交與奴婢,待奴婢試藥之後,就可以呈奉郡主了。”
“試藥?”陶媚兒不解。
“女醫有所不知,這試藥本是宮廷的規矩。今雖非昔日可比,但宮廷禮儀不可廢。”青黛那纖巧的紅唇散發著動人的光澤。
她左側有一圃絢麗的木芙蓉,繁密的枝葉之後,似乎閃過一個黑影。再定睛看去,卻隻見清風中亂枝浮動。
雖名義為試藥,實則是老賊對徐子風的防範。那老賊之前假意要拿下徐子風的腳鏈,也不過是在敷衍太子,安定人心。
青黛取了藥,如釋重負一般,匆匆朝溧陽郡主寢宮而去。
陶媚兒再看身後的徐子風,他正用清水清洗藥罐。夜色已深,清涼的水汽打濕了衣襟。這一刻,難得的安靜,隻有他與她。
冥冥人世中,仿佛是上天注定,他生來就是要行這岐黃之道。
陶媚兒用絲帕擦拭他額頭的汗漬,他深情的凝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這一刻,她似乎覺得身上的盔甲已除去,有了倚靠的人,心終於找到了停泊的地方。
“媚兒,我知道以你之力,是完全可以治愈這疫症的,你都是為了救我,才吃了這許多苦……”
“誰說的?你不要把我想象成無所不能的神仙!”陶媚兒秀眉如彎月,雙靨淺笑,“沒料到,昔日不可一世的神醫居然也會說出這般浮誇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