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抬眸瞧去,卻發現伊冷雪用的竟然是一把古琴,如今的琴皆是七弦琴,古琴是五弦琴。五弦琴的弦音指法與現在的七弦琴皆不同,奏出來的樂音更清澈動人。隻是許多古譜皆已失傳,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居然會彈古琴。且不說,是否能彈好,單憑她彈奏的是失傳已久的樂音,便令人覺得高雅得很。
隻見她輕拂衣袖,將古譜放在麵前的幾案上,玲瓏剔透的玉指輕輕落到琴弦上,瞬間便是清音流淌,淙淙泠泠。瑟瑟顰眉一聽,她演奏的似乎是古曲——《國風》。
隻是,瑟瑟聽上去,卻感覺和自己所聽過的《國風》,有太大的區別。伊冷雪彈奏了一會兒,瑟瑟便感覺到有一處錯處。原本是小小的錯處,在旁人眼中,或許根本就聽不出來,但如何又瞞得過瑟瑟。這一處細小的紕漏,伊冷雪似乎也覺察到了,盡力用臨場發揮去彌補。
想必是伊冷雪要故意輸掉,是以才會故意彈錯的。看來,伊冷雪對夜無煙也是很有情意的。整個曲子彈下來,倒也美妙動聽,似瀟湘水雲,韻在天邊。若泉水叮咚,意浮山外。
那些北魯國的子民,聽得如癡如醉。
後麵有人低聲說道:“天籟仙音,這次又是伊祭司贏了。”
“是呢,且不說別的,就憑伊祭司演奏的是南玥那些女子也演奏不出的古曲,就已經是贏了。”
瑟瑟心中微微一驚,伊冷雪都故意奏錯了,竟還是贏了?
果然,伊冷雪下去後,聽得如癡如醉的草原子民一致認為伊冷雪的曲子是天籟仙音。新的祭司,依舊是伊冷雪。
瑟瑟凝眉,望著周圍那些癡迷的麵孔,心頭忽然明白了。
北魯國民樂,是以腰鼓馬頭琴為主,而伊冷雪演奏的古琴,卻是源於南玥。對於聽慣了腰鼓馬頭琴的北魯國子民,伊冷雪用古琴演奏的曲子,無疑便是天籟。
身為北魯國子民祭司的伊冷雪不可能不知曉這一點,這麼說,她演奏古琴,並非故意彈錯。而是,真的彈錯了。瑟瑟記起,古譜都是手抄本,本來都有些模糊難辨,看不甚清的。
她選擇古琴,就是要從聽者的心理上取勝。從這一點來看,伊冷雪,倒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瑟瑟忍不住抬眸向前方的雅座望去,卻隻看到夜無煙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麵容。想必此時,他必是很傷心吧。因為傾心的佳人,對於祭司這個位子的熱愛,顯然已經超過了對他。
瑟瑟忍不住有些為夜無煙悲哀。
就在此時,伊冷雪緩步走上高台,向著高台下的子民輕輕施禮。那張絕美的玉臉,皆是清冷聖潔的表情。
“慢著!”一道清澈優雅的嗓音響起,隻見夜無煙從雅座上站了起來,緩步踱上了高台。
伊冷雪看到夜無煙走來,白淨的臉色忽然退盡了血色,一張臉,真好似冰雪塑就的一般,白而清冷。
夜無煙長身玉立在高台上,飄逸的寬袍隨風輕揚,他唇角一勾,淡淡笑道:“各位都認為是伊祭司贏了,可是難道你們沒聽出來,伊祭司所彈的曲子,有多個錯處?”
“錯處?”那些北魯國子民隨即高聲嚷道,“哪裏錯了,我們不管,我們覺得好聽得很。”
“是嗎?”夜無煙轉首,眸光複雜地看了一眼伊冷雪,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聽過真正好聽的樂音。”
伊冷雪從出現到現在,神色一直是聖潔清冷的,沒有一絲表情,似乎臉上帶著一張無形的麵具,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是那個聖潔高貴的祭司,都不會令她有一絲的動容。
可是,從夜無煙上台的那一刻,她臉上那無形的麵具便瞬間冰消雪融一般化去了。而乍聞夜無煙的話,她臉上更是閃過種種複雜的表情,雖然,每一種表情也不過是乍現便消失,卻還是被台下的北魯國子民瞧見了。
這個男子竟然令他們仙一樣的祭司如此動容,他是誰?
“你是誰,竟然在這裏胡言亂語,詆毀我們祭司的才藝。還不下台來!”有的人並不知夜無煙是南玥的璿王,大聲嚷嚷道。
“你說有更好聽的樂音,那就奏來聽聽,不然我們是不會相信你的話的。”又有人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