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心中頓時一沉,主子近些日子帶著北鬥、南星和青梅都在水龍島,無憂島上就剩她和紫迷在照料小公子。紫迷方才去熬藥,囑她好生看著小公子,她才去了一趟茅房,小公子就又溜出去了。她放下籃子,急匆匆從樓裏奔了出來,在屋前屋後轉了一大圈,依舊看不到那個小小的人兒。
“去哪裏了?”沉魚眸光流轉,不經意間抬首。細看,頭頂上青蔥綠葉間有一片白色衣角,在風裏輕輕飄蕩著。
“小公子,求求你,下來吧!你又爬樹,那上麵很危險的。”沉魚也是伶俐頑劣的主兒,偏偏到了小公子麵前,就無計可施。一個才四歲的娃,就讓她天天頭疼。
一張清秀的男孩臉蛋從綠葉間露了出來,白皙的臉龐,襯著碧綠的葉子,分外明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秀氣明亮,笑起來隱隱透出三分邪氣。
他坐在樹枝上,雙腳擺動,笑眯眯地說道:“魚兒,不要叫我小公子,叫我無邪公子,記住了!”明明是奶聲奶氣的稚子之音,偏偏說的是大人的話。
沉魚撫了撫抽痛的額角,她還沒見過四歲的孩子這麼早熟。明明是一個小娃,偏不當自己是孩子。別說叫自己姨了,連個姐姐也不叫,和北鬥、南星更是稱兄道弟。明明叫江澈,聽聞自己的娘是纖纖公子,便自己給自己起了個無邪公子。
無邪!
真不知他是天真無邪,還是頑劣無邪!
沉魚斂去苦笑,換成一臉的甜笑,央求道:“無邪公子,您下來好嗎?要是在樹上發病,一頭栽下來就危險了。”
沉魚沒辦法,便開始拿病嚇唬他。
江澈聽到沉魚的話,鳳眸中掠過一絲憂心,畢竟是小孩子,雖然說早已習慣了幾日一次的寒症發作,但是,小心眼裏,還是頗難受。最遺憾的是,因為寒毒侵體,娘親教給他的內力進展緩慢。
從三歲起就開始隨著娘學習武藝了,到現在,學了一年了,卻隻學會了招式。沒有內力,輕功當然更學不會,到現在連一丈遠都躍不過。不過,也僅僅憂心了一瞬,他便邪邪地笑了。
“魚兒,本公子要是從樹上栽下去,那你豈不是會傷心死。哈哈哈……”
笑聲忽然凝住,就好似被人生生掐斷了一般,江澈胸臆間忽然一陣劇痛襲來,他一頭向樹下栽了下去。
“啊!”沉魚發出一聲尖叫,伸手去接。
一道青影如輕煙般掠過,伸臂接住了墜落而下的澈兒。瑟瑟剛從海上歸來,走到這裏,恰巧接住了他。
江澈抬睫看了看瑟瑟,唇邊勾起一抹甜笑,道:“我就知道娘會接住我的。”
一句話未曾說完,小臉已經褪盡了血色,嘴唇緊抿,拳頭緊握,額角滲出了一滴滴的冷汗,小小的身子更是打戰,牙齒幾乎將嘴唇咬破。顯而易見,痛到了極點,冷到了極致。可是,小家夥自始至終都沒有哭鬧和喊叫。
這份疼痛,連大人怕都難以承受吧。
“澈兒,痛得厲害,就哭出來!娘不會笑話你的!”瑟瑟抱著江澈,施展輕功,飛速躍向了二樓,快步進了室內。
“我是男子漢,我不怕痛。”江澈扯開唇角,擠出一抹笑容。他知道,其實他痛時,娘比他更痛,所以,他不會哭。
瑟瑟何嚐不知澈兒的心思,看著他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她的心,就好似貓抓般難受。她讓澈兒躺在她懷中,將手掌放到他後背,向他輸送內力,希望澈兒能好受一些。
床榻上,瑟瑟抱著澈兒,一個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一個忍受著心痛的折磨。半個時辰過後,疼痛漸消,澈兒躺在瑟瑟懷裏,痛得累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