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迷遞過來溫熱的濕毛巾,瑟瑟溫柔地將澈兒臉上的冷汗拭去。
她凝視著懷裏這張童顏,剛剛發作了寒毒,全身冰冷,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低垂,纖密如黑翎羽。隻是,睫毛上,掛著一滴淚珠。清醒時,他沒哭,睡著了,終忍不住淌出了淚。
或許知曉自己的身子狀況,澈兒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他懂事,他從不抱怨,從不哭泣,他每過一天,就要給她們帶來許多歡笑。隻是,老天何其不公。
瑟瑟伸指,撫過澈兒的眉眼,將他睫毛上的淚珠拭去。
當年,從崖上墜落之時,她本已萬念俱灰,如若不是知曉腹中還有他,或許她們母子早已粉身碎骨了。因為他,她才能在這世間活了下來,也因為他,她帶著滿懷的母愛和歉疚。
她未曾料到,孩子繼承了她的血脈,卻也繼承了她身上的瘴毒和寒症。
瘴毒和寒症在她的身上,根本不足掛懷,可是,到了孩子身上,因為是從胎裏帶來的,竟並發成了寒毒,是以很難根除。四年了,她也尋了不少藥草,隻是卻隻能減緩發作時的疼痛,並不能根除。以前,他都是一月發作一次,而現在,澈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再不根治,她真害怕失去澈兒。
馬躍說,他通過探子打探,知悉歐陽丐從海外帶回來的藥草中,有一味是能根除寒毒的。所以,才去搶奪歐陽府的商船,卻不想回來時被抓,藥草也再次被歐陽府收回。她起身,替澈兒將錦被蓋好,匆匆走了出去。
“紫迷,青梅,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去緋城。”瑟瑟淡淡地吩咐道。
“小姐,現在去緋城,是不是很危險?還有,我們帶上小公子一塊兒去嗎?”紫迷問道。
瑟瑟頷首,雖然危險,但是,為了治好澈兒的寒毒,她不能不去。而且,這一次不知在緋城待多久,若是留澈兒在島上,她是絕不會放心的。寒毒發作時,她若不在身邊,澈兒有個意外,她情何以堪。
蘭坊是緋城近幾年崛起的青樓,名冠京師,裏麵的女子都是以蘭的品種為名。當紅的妓子有雨蝶、白蘭、素芷。
蘭坊與胭脂樓等其他妓院不同,女子不賣身,但是,卻個個才藝極佳。當年素芷一曲《清商》冠絕天下,雨蝶一舞魅眾生,使蘭坊成為文人騷客、江湖俠士神往之地。
蘭,色清,韻清。來到蘭坊,令人氣清、神清。王孫公子,文人騷客,去慣了胭脂樓那樣令人醉生夢死的青樓,對於蘭坊,極是眷戀。不過,無人知曉,蘭坊其實是東海海盜的情報點。
暮色降臨,天地間頓時暗淡下來,白玉似的月華漸漸升至半空中,為夜色籠上了一層清冷而朦朧的霧氣。
清蘭閣,蘭坊的最高處,鏤空的朱紅窗子打開一道縫隙,江瑟瑟憑欄而望,底下一景一物盡收眼底。
“今晚倒是挺熱鬧啊。”江瑟瑟一襲男裝,倚在窗邊,眺望著樓下的人流,似笑非笑地搖著折扇。
素芷淺淺笑了笑,她生得極美,朱唇不點自紅,肌膚勝如初雪,是一個純似幽蘭、嬌美勝牡丹的女子。“主子,你派我打探的消息,素芷已經打探清楚了。歐陽丐的藥草一到緋城,便全部高價出售了,賣到了城裏的各家藥坊,那裏麵根本就沒有主子所說的醫治寒毒的藥草。”
瑟瑟心中一沉,莫非馬躍的消息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