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留不住和缺德已在圈子外麵。
劉管家隨著圈子的縮小而不斷往裏移動。
他依然坐在蒲團上。看上去依然瘦小。
火光中,可以看見他刀刻一般的皺紋。
他的臉神很平靜,又很安詳,仿佛祖父望著自己的孫子。雙笛兄弟有些後悔了。
特別是白衫黑笛,他不久前已領教過柳公子的劍法,本應清楚柳家莊並非隨便可以來的地方。
況且,他們是來挑戰的。
誰都清楚,有挑戰就有勝負。
有勝負就有生死。
圈子越縮越小,雙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頭頂的熱氣越來越盛。
他們渾身如火焦烤一般難耐。
勝負既定,生死亦明。
突然,雙笛覺得背上一輕,重量全無。
心念電閃,雙笛知有高手想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雙雙飛起,流星似的射了出去。
雙笛影子還未完全消失於黑暗中,劉管家雙袖一揮,兩道白光,快如閃電,直閃擊出去。可惜還是晚了。
黑白雙笛的輕功,果然非同凡響。
與此同時,留不住與缺德也飛射而出。
他們不是去追黑白雙笛,而是撲向院牆外那棵大樹。
雙笛逃走的時候,他們發現樹枝搖了一下。
可是樹上什麼也沒有。楊羽早已走了。
山不是高山,但有霧籠罩。
霧很濃,但笛音卻很輕。
笛平笛安就站在山頭吹笛子。
昨夜,他們險些死在了柳家莊,若不是有高手暗中幫一把,今天早晨他們便無法在這裏吹笛子了。
笛聲婉轉,可吹得並不流暢。
兄弟倆彼此附和著,吹的是一曲恩怨江湖。
山風起,濃霧洄洄。
笛平在山頭走了幾步,道:“三年前是柳雲煙的拂柳劍法打敗了我們,本以為今日能報當年一劍之仇,想不到敗得更慘,連柳家莊一個管家十幾個家丁也贏不了。”
“平哥莫灰心。”笛安道:“隻要我們用功再練幾年,一定可以做到像爹當年那樣,縱橫江湖。”笛安說畢,手中白笛輕晃,橫擊笛平的脖子。
氣貫笛孔,白笛發出一聲清越的樂音。
笛平離笛安雖近,白笛橫擊之勢也極快,但他還是避開了。
左腿右移,避過白笛後,左腿前弓,手中黑笛出人意料地攻了一招。
這一招專打對方眉心。
眉心乃是麵門重要部位,笛安哪能由得黑笛衝擊,盤腰,轉身,未待黑笛招式用狠,白笛從背上斜斜刺出,雙笛相交,同時發出脆響,兩人功力相當,一擊之下,各各退了五步。
兄弟倆練得起勁,雙笛翻飛。
鬥得片刻,雙笛再次相交,兩腿倒縱退開。
凝立,複又吹笛。
或長或短。
或緩或急。
看笛平笛安兄弟的麵色,沉重而冷峻,仿佛拚盡全力與對手廝殺。
盡管他們不是用刀劍,但笛音激蕩,足可殺人。
從笛孔裏排出的強大氣流,盤動漫天的濃霧,似有千軍萬馬在奔跑。
兄弟倆時而二合為一,時而一分為二。不動時穩如泰山,敏捷時恰似猿猴。
這時,一支蒼蠅從高空飛過,笛平輕喝一聲,竟踏著樹巔追去!
剩下笛安盤膝坐於岩石上,獨自吹笛。
這不是那曲恩怨江湖,而是高山流水。
“山高水長,白雲輕鬆,自古山水不言情,笛安,跟我來!”笛音戛然而止。
一個頭罩紗巾的人道:“任何時候我都能夠找到你。”
這個人的紗巾看起來很薄,但紗巾後麵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老爺叫我傳話給你。”罩紗巾人說著轉身,極快地往左側山腰掠去。
笛安聽到“老爺”兩個字,馬上緊追而去。
罩紗巾人掠得不快不慢,將笛安引到山腰的一塊大岩石後麵。
罩紗巾人背對笛安。平靜道:“上次,老爺吩咐的事辦得怎樣?”
“已經辦妥了。”笛安喘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