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毒穀風雲(2 / 3)

也許是“妓女”兩個字令他心神一驚,他大呼道:“我們怎能能讓女兒去做妓女!”

他大聲說話又令自己清醒過來:

如今煙雨在蒙麵人手中,自己能為煙雨做什麼呢?

風月淒楚而無助地望著他。

上官無垠默默道:“風兒,為了煙雨,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你是沒有選擇了。”

隨著話音,一個人推門而入。

進來的,是小疊。

上官無垠和風月同時吃了一驚!風月先開口道:“小疊,你進來做什麼?”

小疊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上官無垠歎道:“風兒,小疊一定是來叫我走的。”

風月忽然口氣一變,怒道:“小疊,你給我出去!”

上官無垠發現風月發怒的樣子有些可怕,他還沒說什麼,小疊已說道:

“我來告訴上官穀主應該怎麼做。”她的聲音也是冷冷的。

風月哼道:“小疊,難道你敢不聽主人的話?”

小疊沙啞的聲音道:“我正是聽從你主人的話,才活到今天的。”

上官無垠腦中極亂,聽得小疊的話,心念一閃:

原來小疊真的承受著難言的傷痛……轉念一想,頓覺不對:

她說聽風月的主人,風兒哪有主人,這是怎麼回事?

他抬頭看風兒,見風月臉色又變,聲音也更淒厲:“小疊,你究竟想幹什麼?”

小疊冷笑道:“我想把一切告訴穀主。”

風月喝道:“你敢!”

小疊道:“我有什麼不敢,除非你殺了我。”

風月目閃青光,道:“你不要後悔。”

上官無垠一直注視著風月,見她幾次變臉,其表情居然像個陌生人一般!

隻聽小疊吃力地笑了幾聲,說道:“今日要是不說出來,我才會後悔。”

他對風月道:“風兒,小疊要說什麼,就讓她說吧。”風月寒著臉,不語。

小疊靜靜道:“上官穀主,我想告訴你,她不是風月。”

“什麼?”

上官無垠直視風月,道:“風兒,她,她……”

風月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於道:“她說的是真的。”

上官無垠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瞠目結舌,退了一步,顫聲道:“那你……是誰?”

小疊道:“她才是真正的小疊。”

風月這次很快道:“她說得沒錯。”

上官無垠顯然已被驚呆,他機械地轉身,盯著小疊道:“那麼你……”

小疊沙啞的聲音此時有些打顫:“穀主……不,上官哥哥,你……真的沒認出我?”

燈光下,小疊的臉衰老疲倦,沒有生機。

她的目光平淡地注視著上官無垠。

上官無垠心中一動:小疊怎麼改口叫他上官哥哥?在他的記憶中,隻有風月才叫他上官哥哥,難道……他忽然覺得一陣暈眩,茫然道:“你……”

他身後那個真正的小疊忽暴出一陣尖細的冷笑,一邊笑一邊說道:

“上官穀主,你真是個薄情之人,居然連自己的妻子也認不出來……哈哈哈!”

上官無垠有如五雷轟頂,踉蹌幾步,差點站立不穩,眼前的一切在刹那間也變得模糊!

然而隻一瞬,他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他眼前的這張臉又很快變得清晰——

這張臉還是那麼蒼老。

那麼疲倦。

可是,此時這張臉上已有了生機,她的雙眼不再枯澀,而是盈滿了淚水。

在燈光下,淚水使整張臉也顯得動人。

她低低道:“上官哥哥,我才是你的風兒……”

她的聲音低得隻有上官無垠才能聽見,因為輕,聲音已不沙啞,上官無垠渾身一顫:這正是風兒年輕時的聲音!

原來,風月是小疊。

小疊才是真正的風月!

風月和上官無垠並沒有久離重逢的喜悅,他們的喜悅已經被傷痛代替……誰能說,在這樣的情形下夫妻相見是一種幸福?

上官無垠嘎聲道:“風兒,這些年,你……”

風月道:“上官哥哥,別的什麼也不要說,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已經過去了。”

上官無垠現在才明白風月如此衰老的原因……他呆呆地站著,大聲道:

“風兒,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風月道:“上官哥哥,隻要我每年能見到你,就心滿意足了。”

上官無垠猛然想起什麼,不安道:“風兒,那我們的女兒……”

“這一點,她沒騙你,煙雨是我們的女兒。”

講到女兒,風月的臉色有了容光,接下去說道:“雖然煙雨並不知道我才是她的親娘,可是我每天看見她,就能活下去。”

上官無垠這才稍稍感到踏實,畢竟,女兒不是假的。

小疊冷笑道:“上官穀主,風夫人,如果你們不聽我的話,這輩子也休想再見到女兒,而且,你們的女兒會變成一個千人騎萬人爬的婊子!”

頓了頓,她又道:“就算你們死了,煙雨也會恨你們一輩子的。”

風月茫然道:“煙雨並不知道我是她親娘,她要恨,也隻會恨你!”

小疊搖頭道:“不會的,她是你的女兒便是你的女兒,當她變成一個被人唾棄的婊子時,我就會把一切真相告訴她,我要讓她一輩子痛苦,比你們還要痛苦十倍百倍!”

“你這個魔女!”

風月憤怒地向小疊撲去,她雖不懂武功,但這一撲之勢,卻也是又快又猛。

小疊若是被她撲到,非撞翻不可。可是小疊側身遊走,左臂橫揮,正中風月脊背,風月一個踉蹌,幾乎撞在石壁上。

上官無垠見小疊從身前而過,不聲不響,一拳打了過去。

這一拳,正好打在小疊的左肩。

“喀嚓!”

上官無垠手臂一酸,腕際劇痛難忍,這一拳有如打在牆上!

小疊冷冷道:“上官穀主,看在你我這麼多年‘夫妻’的分上,我饒你一次,不然,剛才你這條手臂早已廢了。”

小疊乃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上官無垠忍痛,扶住風月,關切道:“風兒,你怎樣?”

風月望著他道:“上官哥哥,就算死,也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這時,紫雲從外麵進來,她在小疊耳朵低語了幾句,小疊臉罩寒霜,說道:

“上官穀主,我家主人說,劍侯花含香已經進穀,你若是聽話,他答應讓你們一家團聚。”

風月道:“上官哥哥,別聽他們的鬼話,他們都是說話不算數的卑鄙小人!”

“風夫人,你的喉嚨已經割了一刀,是不是還想再割一刀!”小疊冷聲道。

“有種的,你就殺了我!”

風月嘶啞著喊道。

“風兒,原來你……”

上官無垠這才知道風月的聲音為何會變成這樣。

“上官哥哥,他們為了騙你,就找了這麼一個相貌和聲音跟我差不多的人,他們不敢殺我,生怕小疊騙不了你,於是就在我喉嚨裏割了一刀。”

風月指著小疊,平靜道:“你雖然騙得上官哥哥,但你們的陰謀終究還是難以得逞的。”

“嘿嘿嘿,風夫人,沒有主人的吩咐,我是不敢殺你,不過,你要想清楚,煙雨可是你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兒,現在隻有你們才能救她。”

小疊接著道:“上官穀主,對你來說,解毒乃是輕而易舉之事,隻要你解了胡雲的毒,花劍侯一定會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主人原來要你殺了花劍侯,但他考慮到你未曾殺過人,說是你隻要逼花劍侯毀了自己的劍便可。”

上官無垠似有些動心,道:“隻要我要求花劍侯折劍,煙雨就會回到我們身邊?”

小疊點頭道:“主人向來說話算數。”

“不行!上官哥哥,你千萬不要答應,花劍侯沒了劍,他們就能殺了他!”風月喊道。

“可是……”

上官無垠道:“我們的女兒……”

“上官哥哥,你好糊塗,這隻是他們騙人的把戲。”

風月激動道:“你忘了他們是如何將我們拆開的,還有煙雨,你隻有眼睜睜看著他把女兒搶走,他們憑借自己的武功,可以為所欲為,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但是,他們害怕花劍侯,因為花劍侯向來隻為天下的正義,如果你今日幫他們實現了陰謀,那麼,天下會有更多的災難和悲慘……”

小疊冷笑道:“想不到風夫人居然是絕情之人,心甘情願看著自己的女兒進入火坑!”

她一轉臉,對上官無垠道:“上官穀主,你知道風夫人為何如此無情嗎?她是記恨你的女兒煙雨……”

風月道:“你胡說!”

小疊道:“不是我胡說,而是你若非記恨女兒,天下根本不會有你這樣的親娘。”

上官無垠好似真的糊塗了,居然問小疊道:“風兒為何要記恨煙雨?”

小疊冷冷一笑,道:“上官穀主不是女人,當然不知做娘的心理,風夫人十月懷胎,煙雨十年來卻從未叫過她一聲娘。

“天下的親娘都愛自己的女兒,可惜風夫人早已因愛生恨,恨不得這個女兒從世上消失……”

上官無垠怔怔地聽著。

小疊繼續道:“上官穀主,剛才煙雨不肯認你這個爹,你便要傷心絕望不顧一切離她而去,風夫人十年來天天見到女兒,卻不能相認。

“更得不到女兒叫她一聲娘,她的絕望之情甚你百倍千倍,你說,她會不會因此變得無情……”

上官無垠品味小疊的話,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小疊還在說:“上官穀主,風夫人早已不把煙雨當自己的女兒,所以她才會如此不關心女兒的幸福,難道你也不把煙雨當女兒?”

上官無垠終於道:“不!煙雨永遠是我的女兒,我絕不能讓她恨我!”

小疊道:“這麼說,你答應聽主人的話了?”

他沉默。

沉默就是答應。

他低著頭,不敢看風兒。

他知道風兒絕不會同意他這樣做的。

果然,風月失望道:“上官哥哥,你真的要做對不起天下人的事?”

上官無垠已下了決心,他忽然抬頭,怒道:“風兒,我不管什麼天下人,我隻要對得起女兒!”

風月一臉的倦態,她退了一步,搖頭道:“煙雨都知道講花劍侯是個好人,要是她知道你殺了好人,她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管!我不知道什麼是好人!我隻知道我的女兒不能做妓女!”

上官無垠臉色蒼白,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大聲道:

“風兒,你可以不愛女兒,我做不到!”

“上官哥哥,你……你怎能這樣說我?

“我怎會不愛女兒……你,你……”

風月傷痛至極,她忽然從懷裏摸出一把剪刀,極快地紮向自己的胸口——

她絕望得想死!

上官無垠大驚,呼道:“風兒,不要!”

忽聽“叮”的一聲,小疊手中彈出一粒石子,石子勁道極強,將風月的剪刀震落!

隨後,小疊閃身掠到風月跟前,疾伸手指,“哧哧哧”三指,點了風月三處穴道,免得她再次尋死。

上官無垠傷心道:“風兒,你這是何苦……”

風月身子已無法動彈,她淒淒道:“你既已不聽我勸,就讓你自己活著。”話雖這樣說,眼中仍是落了淚。

上官無垠近前,替她拭淚,說道;“風兒,不是我不聽你勸,我身為百毒穀穀主,曆代穀主都奉行救死扶傷、行善積德這八個字。

“我何嚐不知道花劍侯一生行俠仗義,專殺邪惡之人……可是,風兒,我欠你實在太多,這麼多年來,我什麼也沒給你,連女兒也沒有叫你一聲娘……”

風月無語,淚已洗麵。

“風兒,其實,我來這裏之前,神秘人就告訴過我,他的目的就是殺了花劍侯,花劍侯一死,我再沒有利用的價值。

“他也絕不會再讓我活在這個世上,可是為了見到女兒,我便答應了他。”

上官無垠默默道:“當初,我也是想見女兒心切,隻想騙一騙他,等見到了女兒,心中再無遺憾而死……我已經見到了女兒。

“而且煙雨也叫我爹了,我本來可以死而無憾,可現在,我又有了遺憾……這遺憾不彌補,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風月垂淚道:“你還有什麼遺憾?”

“我想在死之前聽到煙雨叫你一聲娘。”

上官無垠堅定道:“為此,我不惜做任何事。”

“可是,就算你逼花劍侯毀了寶劍,又能保證見到女兒嗎?”

“我管不了那麼多!風兒,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會帶煙雨來見你的。”

風月還想說什麼,上官無垠已跟小疊、紫雲一道出洞而去……

白飛揚在石林裏轉了好久,他轉來轉去,好幾次轉回原來的地方,好像石林根本沒有盡頭。

他心下驚疑,知道這片石林定有古怪,說不定乃是一個神秘的石陣。

他仔細觀察或橫臥如牛或豎立如刀的各種奇形怪石,並未發現異狀,石道裏的野草也是極自然地生長著,絲毫沒有被攪亂過的痕跡。

他仰頭望天,在巨石的夾峙切割下,天空也隻變成窄窄的一條,飄帶似的。

他又轉了一陣,仍是沒有收獲,便順著原路返回,想出得石林。

然而奇怪的是,他往回走,怎麼也出不了石林。

白飛揚苦叫一聲:“糟糕,自己上了當了!”

他想躍上石峰,無奈這些岩石都是又高又光滑,且壁峙如刀,哪裏上得去!

“如此看來,自己豈不是被困在石林裏了?”

正自叫苦不迭,忽聽得前麵傳來嚶嚶哭聲。

白飛揚心中一喜,循聲尋去。那聲音聽起來就在前麵不遠,可是沿著石道前行,那聲音忽然又變得在身後了,如此折返來回,終於發現,少女的哭聲竟來自其中的一塊巨石!

石頭裏怎麼會有哭聲?

難道石頭竟是空的!

白飛揚沿巨石繞了一圈,不僅未發現石頭有洞,連一條石縫也沒有!

這就奇怪了,裏麵的人從哪裏進去的?

白飛揚撿起一塊數十斤重的石頭,用力敲擊巨石,欲找到天衣無縫的石門,可他敲遍了任何所及之處,卻是什麼異狀也沒有!

他這一陣敲擊,裏麵的哭聲也停止了。

白飛揚喊道:“裏麵是什麼人!”

過了好久,不聽回音。

他又喊:“裏麵的人是不是出不來了,要不要我幫忙!”

還是沒有聲音,白飛揚以為裏麵的人已走了,正要離去,那嚶嚶的哭聲又響了起來。白飛揚耳朵貼在巨石上,哭聲便清晰了許多。

他聽出在裏麵哭的顯然是年輕的女子,暗暗道:“難道這女子是被人鎖在石頭裏的,哭得如此傷心?”

隻聽那女子一邊哭一邊說道:“你是什麼人?是不是壞人?”

白飛揚一聽,就覺裏麵的女子很單純,心道:“你這樣問,就算我是壞人,也會就是好人。”

他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的回答顯然出乎那女子的意料,她立時頓住了哭,說道:

“你為什麼不說自己是好人?”

白飛揚道:“因為我不是好人。”

那女子道:“不是好人,就是壞人啦!”

白飛揚道:“我也不是壞人。”

裏麵的女子隔了好一會才又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姓白,叫白飛揚。”

白飛揚答道。

那女子的聲音稍輕:“我並不認識你。”

白飛揚心中好笑:“你當然不會認識我了,不然,怎麼還會問我是誰?”

他也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上官煙雨。”裏麵的女子答道。

“上官煙雨……”白飛揚叨念了一遍,笑道:“你這個名字真好聽,喂,你怎麼會在石頭裏的?”

白飛揚這一問,上官煙雨又哭了起來。

白飛揚叫道:“上官煙雨,你別哭,告訴我你是從哪裏進去的,我救你出來!”

上官煙雨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這裏,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白飛揚聽她哭得這樣傷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又問:“煙雨姑娘,就你一個人麼?”

“我本來跟我爹我娘在一起,是一個壞蛋把我帶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