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煙雨悲傷道:“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爹並沒有死,剛剛見到爹,這個可恨的壞蛋就又把我們拆開了!”
也許是上官煙雨跟百毒穀主上官無垠同姓的緣故,白飛揚心中一動,問道:
“煙雨姑娘,能告訴我你爹是誰嗎?”
上官煙雨答道:“我爹就是百毒穀的穀主。”
白飛揚聞言大喜,緊接著問:“煙雨姑娘別著急,告訴我你爹現在在哪裏,我去叫他一起來救你!”
裏麵的聲音又沒有了。
白飛揚以為上官煙雨沒聽清他的話,他嘴巴湊近石壁說道:
“姑娘快說,你爹在哪裏!”
裏麵傳來上官煙雨傷心的聲音:“我哪裏知道我爹現在何處,隻知道我們在一個山洞裏,山洞裏有一間房子,我就在那間房子裏被壞蛋抓走的……
“那個壞蛋,就是十五年前拆散我爹和我娘的人,而且,他要利用我爹殺掉花劍侯……現在,不知那個壞蛋又把我爹我娘怎樣了……”
盡管白飛揚早就猜到引誘花劍侯到百毒穀乃是有人設下的圈套,料不到陰謀的設計者迫不及待欲借上官穀主置花劍侯死地,不由心中大急,恨不得立時找到上官無垠——
因為他知道,為了救胡雲,上官無垠無論要花劍侯做什麼,他都會答應,哪怕是要他的命!
所以,他一定要在花劍侯入穀前找到上官無垠。
他甚至想,如果上官無垠不能按他的話去做,他就殺了他。
隻要穀主一死,雖然胡雲性命難保,他與花劍侯的一戰卻得以保證……
可是現在,他被困在石陣之中,找不到上官煙雨所說的山洞,也出不去,心中雖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的四周盡是不可逾越的巨石,奇怪而無規則地排列著,白飛揚對著石頭道:
“煙雨姑娘,你且在裏麵等著,我四周再找找看,找到你爹馬上來救你!”
上官煙雨道:“白叔叔,你可要小心,千萬別被那個壞蛋撞上,他的武功高得很!”
白飛揚聽煙雨姑娘竟稱他“叔叔”,感到好玩,但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頓時一熱,說道:“煙雨姑娘放心,要能撞上那個壞蛋我可求之不得。”說著,又在巨石間尋找起來……
這片石林於山腰處,而就在峰頂,有兩個人臨風而立,石林裏的一切盡在他們眼裏,石林裏的人卻看不見他們。
這兩個人,一個是神秘的白衫人,一個是謝醉。
白衫人在前,謝醉在後。
謝醉隻能看見白衫人的後背。
白衫人好像永遠隻能讓別人看見他的後背!
謝醉道:“白飛揚好像並沒有中毒。”
白衫人冷冷道:“是的。”
謝醉道:“可我們喝的是一樣的酒。”
白衫人道:“也許他天生不怕毒。”
謝醉道:“不可能的,在萬壽峰頂,他中了花毒差點喪命。”
白衫人不解地道:“可是,如果銷魂丹對他有用,此刻他一定還在睡覺。”
他悠悠歎了口氣,接道:“也許,他比我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謝醉道:“你在酒裏下的是銷魂丹?”
“是的。”
白衫人道:“這是上官穀主剛剛試製出來的,你們是第一個受用者。”
“你看白飛揚在幹什麼?”
“他一定在找上官穀主。”
“他怎麼知道上官穀主在這裏?”
“一定是上官煙雨告訴他的。”
“上官煙雨?”
“就是上官穀主的女兒。”
“她不是一直都沒名字的?”
“我將她關進石牢前,她爹剛剛給她取的。”
謝醉沉思了一會,道:“剛才白飛揚佇立很久的大岩石就是石牢?”
白衫人道:“是。”
“外麵的人能聽見裏麵的聲音?”
“是。”
“那麼將她關在石牢,豈非暴露了?”
“這裏是禁宮,沒想到白飛揚會來。”白衫人冷冷道:“不過,就算白飛揚知道一些秘密,他也沒辦法找到那秘密山洞,更沒辦法將石牢裏的人救走。”
“也許你說得對,白飛揚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厲害。”
謝醉道:“他喝了銷魂丹,竟然還能神不知鬼不覺來到禁宮,千萬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別人找不到的說不定他能找到。”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
“怎麼辦?”
白衫人前行了兩步,道:“方才南宮一劍來報說,花劍侯已然入穀,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達這裏。”
謝醉道:“這麼說,上官穀主不久就得出禁宮?”
“對。”白衫人道:“所以,一定要讓白飛揚離開禁宮,而且……”
“而且使他無力阻止穀主的行動?”
“沒錯,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大功告成。”
“可是這並非易事。”
“雖非易事,但也並非絕無可能。”白衫人淡淡道:“我可以讓那八個人幫你的忙。”
“八個人?”
謝醉微微吃驚:“你是說那十個替穀主采藥的高手?”
“是的,但我說的不是十個,而是八個。”
白衫人道:“關雲山和石應發並不會聽我的話。”
謝醉驚疑道:“他們不是隻聽穀主的吩咐嗎?”
白衫人笑道:“他們先是聽我的話,然後才是聽穀主的話。”
“他們……”謝醉仍是迷惑。
“他們入穀求上官無垠解毒前就已經被我收買了。”
白衫人淡淡道:“開始,我打算讓上官無垠解了毒再說服他們,可關雲山和石應發始終不為所動。
“所以從徐天文起,隻有他們答應了我的要求,我才讓上官穀主解毒,這一招很靈驗,其實,真正聽上官穀主的隻有石應發和關雲山。”
“十五年前你就想到會有今天?”
“我隻是多做了些準備,一直沒想到會用到他們,所以,這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白衫人道:“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
“那麼,你們隻需如此……”
白衫人身形一閃,以極快的速度飄到謝醉身後。
由於白衫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他到了謝醉身後,謝醉沒看到他的臉。
白衫人在謝醉腦後輕語了幾句,最後道:“倘若白飛揚把你看成真正的朋友,如此定能令他就範。”
謝醉的臉色有了一刹那的凝重,很快變得平和,他往前行了幾步,忽站住,問道:
“胡雲中的是什麼毒?”
“蝶鶯斜陽。”
白衫人道:“這是一種以具有劇毒的蝶與鶯的毒粉製成的毒藥,中此毒者昏迷不醒,一月內不服解藥必死。”
謝醉道:“此毒有解藥嗎?”
白衫人道:“沒有。”
謝醉怔怔地:“沒有?”
白衫人道:“你放心,上官穀主既能製成天下最厲害的毒藥,隻要他還想再見到女兒,就算沒有解藥,他也一定能夠使花劍侯心甘情願毀了自己的寶劍。”
謝醉道:“萬一失敗呢?”
“這次不可能失敗的!”
白衫人笑道:“花劍侯已經進了百毒穀,他休想活著出去!”
謝醉靜靜道:“我是說萬一……”
“萬一失敗,你必須趕在花劍侯之前,將我所有的朋友召至家中。”
“你要跟花劍侯力拚?”
“天下除你之外,我怎能讓別人知道要殺花含香的人是我,你隻要照辦就行了。”白衫人冷笑兩聲,人已不見。
白飛揚在石林裏亂轉一番,又是毫無發現,他正要返身回到煙雨姑娘的那塊石壁前,忽見前麵石縫間的幾株枯草緊貼石壁,仿佛被身體擠壓所致。
他心念一動,便急步過去。
待他到得這幾株枯草前,前麵又立著一塊刀削巨石,將石道分成左右兩條更狹小的石徑,左邊石徑上,又有數株枯草似被人踩扁……白飛揚心喜不已,暗道:
“終於被我摸著門道了!”
他正待踏入左邊石徑,忽聽得石林外傳來一陣刀劍撞擊之聲和數聲喝鬥聲!
從碰擊聲判斷,相鬥的乃是一流高手!
白飛揚剛剛在石林中找到門道,不想再管閑事,卻聽得有人沉聲道:
“醉三刀,今日看你往哪裏逃!”
聽到“醉三刀”三個字,白飛揚猛然吃一驚,尋思道:
“謝大哥跟人打鬥,我可不能袖手不管!”於是折身返回。
石林裏道路縱橫曲折,一時之間,白飛揚哪裏出得了石林!但聽在林外“叮叮當當”之聲不絕,喝罵聲也不斷:
“謝醉,乖乖的揮刀自刎吧!”
“醉三刀,我看你一百刀也沒用!”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這些喝罵之人內力充沛,顯然武功極強。
白飛揚心中大急:“謝大哥被眾多高手圍困,自己若稍遲片刻,恐怕不利。”
幸好石林外響聲不絕,白飛揚左轉右拐,徑往響聲處奔去……不一會,終於出得石林,他循聲一望,不禁又吃一驚:
隻見山間一片樹林裏,四個人圍住一人,招招奪命,朝被圍之人狠下殺手——
被圍者臉孔獨特,半黑半白,不是謝醉是誰?
謝醉的身上已是血跡斑斑,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對手的血!
除了圍住謝醉的四位高手外,一旁還有三人兵器在手,隨時準備助陣!
白飛揚一聲尖嘯,大叫道:“謝大哥,我來幫你!”
身形一展,猶如兀鷹,幾個起伏,已到了樹林之中!
然而,白飛揚還是慢了一步——
他剛剛從樹巔落地,謝醉也躺倒在地!
戰鬥已經結束!
那七位高手,退到了謝醉身後!
白飛揚僵住:他不知道謝醉是死是活!
他離謝醉還不到五米,卻來不及救他!
他盯著那七位高手,臉結寒霜,一句一頓道:“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他們誰也沒有回答。
他們不屑回答。
對這個年輕人,他們根本無所畏懼。
白飛揚的目光漸漸變得散淡而無神——
凡是見過白飛揚出刀的人都知道,隻要他露出這種目光,他的刀就要出現!
鬼刀一現,天下誰能阻擋?
然而,白飛揚的鬼刀沒有出現,因為這時,地上的謝醉動了動!
謝醉還能動,就沒死。
隻要他沒死,白飛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查看謝醉的傷勢。
因為,謝醉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全然不理一旁的七位高手,他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他急跨幾步,扶起謝醉,見他左肩上中了兩刀,鮮血還在流淌。
他運氣屏指,在傷口周圍連點數下,封住受損的血脈,止住流血,然後叫道:
“謝大哥,謝大哥!”
謝醉緩緩醒過來。他在醒來之前,顯然已經聽出了白飛揚的聲音,他一睜眼,便微微笑道:“白兄弟,是你。”
白飛揚見謝醉似是隻受了外傷,並無性命之憂,一塊石頭頓時落地。他讓謝醉背靠一棵大樹坐著,冷冷道:“謝大哥,你先坐著,看我一個個將他們殺掉!”
謝醉連忙說:“白兄弟,不要!”
白飛揚道:“謝大哥,你怕我殺不了他們?”
謝醉歎道:“白兄弟,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謝醉指著一個銀須白發的劍客,道:“他就是飄香樓主南宮一劍,還有,他左邊的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薑玉,他右邊的是湘西大俠的兒子潭明鏡,還有……”
白飛揚打斷他的話:“謝大哥,我殺人從來不問對手是誰!”
謝醉忽然想起什麼,大聲道:“白兄弟,你快走!快離開這裏!”
白飛揚漠然道:“謝大哥,別說我根本不怕他們,就算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我也不會走。”
謝醉急道:“我的好兄弟,你不要在此枉送性命,他們不僅個個武功不凡,而且跟百毒穀主學得一身使毒功夫,你……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白飛揚冷聲道:“為了朋友,就算命喪毒穀又有何妨!”
“可是你……”
白飛揚不理謝醉,他緩緩起身,他已動了殺機——
為了謝醉,為了他唯一的朋友,白飛揚決意不顧一切!
可是白飛揚的鬼刀還未閃現,隻聽謝醉一聲痛叫,竟然又昏了過去!
南宮一劍冷笑道:“謝醉的毒已發作,你若想他馬上死,就出手吧!”
白飛揚一怔,他不懼他們,也有把握殺他們,但他絕不願謝醉死!
他不是嗜殺成癮之人,他殺人的目的是為了救謝醉!
他見謝醉臉色已呈紫黑,正是中毒之征兆!
南宮一劍又冷冷道:“謝醉中的乃是‘七色洪荒’劇毒,中此毒者半個時辰內不服解藥,立死!”
白飛揚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厲聲道:“快拿解藥來!”
女魔頭薑玉道:“為何要給你解藥,有種的你就殺了我們!”
白飛揚又急又怒,他見他們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顯然胸有成竹,算準他不會不管謝醉。
事實上,為了謝醉,他確實不敢輕舉妄動。
他隻有一個朋友,他不想他的朋友在他眼前死去!
南宮一劍嘿嘿道:“我們的解藥是絕不會給你的,不過,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你隻要以內力將謝醉的毒逼出脾經的大包穴,心經的極泉穴以及膀胱經的大杼穴,他或許還可以活上五天。”
白飛揚不遽有詐,想也不想,轉身扶起暈倒的謝醉,雙掌齊出,左掌抵住心經的極泉穴,右掌抵住膀胱經的大杼穴,內力剛剛送出,便聽得身後淒風響起!
白飛揚聽風辨器的功夫已是出神入化,淒風剛起,他就知道這乃是劍鋒疾刺所致!
他此時已是背對七位高手,可他從淒風的方位判斷出,出劍襲擊的,正是南宮一劍!
他心中冷笑——
其實,白飛揚之所以強敵在側仍要替謝醉逼毒,是因為他有把握,他相信自己的刀!
發覺異動再出刀,也來得及!
但他有一點沒想到:當他聽到風聲欲出刀時,他的雙掌竟被謝醉的身體吸住!
白飛揚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心念電閃,立時明白這是自己的內力激起謝醉體內功力的緣故!
盡管他瞬息間便擺脫了謝醉的吸力,出刀還是稍慢——
劍風從他背後劃過,“哧哧哧”三聲細響,他背上三處穴道已被對手的劍氣封住!
頓時動彈不得!
南宮一劍笑道:“世上還有如此傻瓜,為了朋友,竟然會如此輕易上當!”
謝醉這時又醒了,他頹然道:“白兄弟,你何苦為我……”
白飛揚自出道以來從未受製於人,如今受製,不能動彈,卻也毫無懼色,說道:
“謝大哥,你說過,為了朋友,應該不惜一切的。”
南宮一劍哈哈笑道:“可是謝醉中的並非什麼七色洪荒劇毒,而是一般的迷藥,從我的劍氣滲進他的傷口,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話剛說完,白飛揚隻覺劍光一閃,南宮一劍劍勢飄忽,極快地從謝醉身後掠過,又是“哧哧哧”三聲微響,南宮一劍以劍代指,也點了謝醉三處穴道。
“謝醉,我要你們慢慢死!”南宮一劍得意非凡。
謝醉臉上的紫黑之色已褪去,他苦笑道:“白兄弟,我知道花劍侯要來百毒穀,猜想刀尊可能也會在百毒穀出現,所以……唉,想不到在此碰到仇家,還連累你……”
白飛揚道:“謝大哥,咱們既是朋友,何必還說這些。”
謝醉道:“可是你跟花劍侯的決鬥……”
他還未說完,南宮一劍大笑道:“花劍侯馬上就要命喪此處,你們就到陰曹地府去決鬥吧!”
便在這時,白飛揚看見石林裏走出三人,一男二女。
那三人還未走到跟前,南宮一劍等七人同時躬身叫道:“上官穀主!”
這一男二女,男的便是百毒穀主上官無垠。
二女乃是小疊和紫雲。
白飛揚正想告訴上官煙雨之事,卻聽上官無垠說道:
“大家依計而行,定叫花劍侯有來無回。”
白飛揚心一沉,忽聽一陣鈴聲隨風飄送,他熟悉這樣的鈴聲,他知道:
花劍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