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心畫心聲總失真(1 / 3)

想了半晌,左丘明才出聲道:“其實所謂的弊端和缺陷,隻是血魔原本所練的血魔功法上的,也沒甚尾巴可揪。

“不過能讓我們慶幸的是他隻能練到現今這種程度。

“也就是七成左右,再若想向上蠻練,怕就要惹火自焚了。”

智度詫異道:“此話怎講?”

左丘明道:“有些事也是我推斷臆測出來的,就是最先創出血魔功法的人並未使用過血魔掌,因為當他練到第七成時便發現,此功法有一致命缺陷:

“再向上一步就會失去陰陽調劑之能,而自身的純陽內力因無純陰相融相克,不單練不成神功,反會將自身經脈髒腑盡數焚毀,這可是最可怕的走火入魔呀。”

慕紫煙笑道:“這怎麼會?他本來就是魔道功夫,還會入甚‘魔’?再說血魔掌是純陽掌力,又焉用陰陽調劑?”

左丘明道:“魔道武功隻是相對佛家和道家武功而言,而內功原理卻也大致相同。

“至於純陽、純陰隻是內力的兩個極端,但純陽之中也有純陰,純陰之中也有純陽,若無陰陽調劑,任何內功都練不成。”

智度歎道:“是啊。在我佛眼中,我等所修習的武功都未脫魔之界,佛學講大智慧、大神道,卻從未講過武功。

“達摩老祖昔年傳授武學,不過是讓弟子們強筋健骨,增加精力來參研佛學,我等舍本逐末,與我佛宗旨大相徑庭。”

左丘明道:“我先前一直不明白柳三鳴何以沉潛二十年。

“我也曾偷聽到他們教中人談話,說是柳三鳴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現今才明白這二十年來他不僅是在招兵買馬,積蓄力量,更是在四處搜尋這本奇書,所謂‘東風’,指的就是這部《指玄寶鑒》。”

張金貴笑道:“結果由於你接過挫敗他的奸謀,他眼見藏身不住,隻得鋌而走險,提前發動。

“可惜他永遠不會有東風了,是以被火燒的隻能是他了。”

木石笑道:“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咱們這位紅臉老周瑜怕是要難逃火劫了。”

室中人都笑了,這首杜牧的名詩自是三歲小孩子都背得熟了,可巧室中又恰有兩位美女,正合了“二喬”之喻,智度也微笑不已。

慕紫煙粉麵微紅,忙岔話道:“我看那柳三鳴也是才智過人之士,難道他不能自己把這些缺陷彌補上嗎?”

左丘明歎道:“柳三鳴也確實是百多年來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單憑他的野心也就可想而知。

“倘若他二十年來專心研求,縱然達不到《指玄寶鑒》上的博大玄奧之境地,至少能補救許多,不至於寸步未進。

“可惜他欲念太盛,總想一口把武林吞將下去,貪利多欲本就是上乘武學的大敵。

“其次他既知世上有這麼一本奇書,也就懶得自己去苦心孤詣地研求了。

“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既然有現成的捷徑可走,誰還肯去費盡心力地去開辟一條新路來。”

慕紫煙道:“這樣說來,還不能讓他知道你已把《指玄寶鑒》毀了呢,否則他絕望之餘背水一戰,花個十年八年的功夫自己琢磨出來了。”

左丘明道:“這倒沒什麼,憑他現在的七成血魔掌功力,亦已鮮有人敵,他手下又高人濟濟,足堪一戰。

“另外我們也不會在給他十年八年的時間,讓他去靜心研修武功了。”

智度歎道:“當年我們選了二十人未能得手,現今能克製他的隻有盟主和慕紫煙姑娘了。”

左丘明道:“放心吧,就算拚掉我們兩人,也要除掉這惡魔。”

一霎間,室內人均感兩手冰涼。

忽聽室外一人高聲道:“稟盟主,丐幫魯有朋求見。”

張金貴笑道:“這一定是有血魔教的消息了。”

左丘明也笑了,他笑的卻是魯有朋記性倒好,沒有自稱‘屬下’,向張金貴點了點頭。

木門拉開後,魯有朋走進來,躬身道:“稟盟主,本幫在外打探消息的弟子急足快遞,是有關血魔教的,因事關重大,是以冒昧打擾。”

左丘明歎了口氣道:“魯長老,你幾時起學的這般婆婆媽媽的,有話就直說。”

魯有朋道:“是,是這樣,血魔教已全部退出了河南。”

室內諸人均聳然動容,張金貴道:

“他們動作好快,出了河南他們又向何處去了?”

魯有朋道:“去向不明。”

張金貴一怔,道:“去向不明?這是什麼意思?”

魯有朋道:“他們就像突然地遁了似的,轉眼間便都不見了。”

張金貴身子一震,怒道:“不可能,一兩個人看不住還情有可原,他們近千人怎會突然不見了呢?”

魯有朋道:“詳情屬下不知,但快報上就是這樣寫的。”

張金貴怒道:“都是些白吃飯的家夥,你親自去查一下,他們就是地遁了,也得從地下把他們挖出來。”

魯有朋應了一聲,便欲退出。

左丘明道:“且慢。”

張金貴汗顏道:“盟主,是我用人不當,也罷,我親自去查一下。”

左丘明道:“不必了。這是他們用的化整為零的計策,很難查得出的。

“也不要錯怪弟兄們,這些人本就散居各處,十幾年來沒人能察覺出,自有其遮掩身份的好辦法。

“他們聚在一起時我們很容易看得到,但當他們一還其本來麵目時,便如水注江河,令人難以分辨了。”

張金貴焦躁道:“這可怎生是好?”

左丘明道:“這又何妨,魯長老,你告訴四處的弟兄們注意其動向即是,他們不動我們看不到,但隻要他們一動,就會被我們發覺。”

張金貴苦笑道:“盟主這守株待兔法倒是絕妙,隻是他們若不再動了怎麼辦?咱們豈不沒兔子可等了?”

左丘明笑道:“他們倘若因此一挫,斂兵不出,情願老死荒野,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

“他們如果不再出來害人,我們又何必一定要消滅他們呢?”

張金貴、智度和木石先是愕然,旋即便撫掌大笑。

智度笑道:“是啊,殺敵一千,自傷八百,若真能不動幹戈,消弭此巨禍,當真是天降之福了。”

左丘明歎道:“好到是好,卻怕是不可能的。他們此番專欲威服各派,也還講究些規矩道義,下次相遇,隻怕什麼歹毒手段都能使將出來。

“現今最迫切的就是找到血魔並解決之,沒有了他,血魔教也就不存在了。”

魯有朋道:“那柳三鳴自號黃華山主,黃華山在安徽境內,據此推斷,他的老巢就應在安徽的黃華山。”

張金貴道:“狡兔三窟,柳三鳴比兔子不知狡詐多少倍,焉能將老巢設在盡人皆知之處。”

左丘明道:“這倒未必,柳三鳴狡詐是真,但他也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大。

“他認為自己的武功已世無抗手,兼且有成子傑等人為其羽翼,遂敢藐視天下英雄如無物。

“況且他經營老巢已近二十年,必是早已修得銅牆鐵壁一般,未必怕人知道。

“咱們先前之所以不知道,一來他行事隱秘,其次則是並無人想到這一點,也就無人去注意他,真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

鐵丐出去傳令了,木石笑道:“盟主,請你移駕武當如何?我將靈霄宮讓出來做盟主行轅,一俟查明血魔教老巢,便傳齊各派,與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智度和張金貴也出聲讚同。

左丘明笑道:“不必了,我想回太武山莊去。”

“太武山莊?”三人均麵露詫色,木石道:“你長途跋涉至此,怎地又要折回去了?”

左丘明道:“我見到了《指玄寶鑒》才知道,對抗血魔教的第一功臣乃是冰莊主,此物若是落到柳三鳴手中,我等皆不免為其魚肉矣。

“是以我想先回莊裏,拾掇一下,待攻破血魔教老巢後,好接冰莊主一家回莊。”

冰歆如心中一熱,悄悄地,怯生生地抓住了左丘明的手。

張金貴笑道:“這也好,那是現成的宅子,不用花錢買了,不知盟主需要多少人?”

左丘明不解道:“需要人?我要人作甚?”

智度道:“盟主一身而任天下之責,盟主的安危也就是天下武林的安危,豈可輕忽。這樣吧,我派智閑師弟率一百零八位羅漢僧。”

木石道:“武當沒恁多好手,隨我來的四名弟子武功也還過得去,就讓他們隨你去吧。”

張金貴笑道:“這也差不多了,我把總舵暫時遷到辰州去,和盟主作鄰居。”

左丘明失笑道:“你們這是作甚?要把我當小孩子似的保護起來?我一個人都不要。”

張金貴道:“盟主,你神功天縱,自然無需保護,可太武山莊那麼大,總得有些看家護院的吧。”

左丘明搖頭道:“委屈這些高手給我看家護院,閻王爺就是給我百年長壽,也一下子全折光了,我說你們是不是手頭吃緊,讓這些人去吃大戶?”

智度三人相視苦笑,但見他語意決絕,也不敢相強。

當下左丘明四人辭別下山,回到琅園後收拾行裝,便上路折回了。

至於琅園,則由鄭敬之又送還給他那位朋友了。

路上,慕紫煙笑道:“你此番上少林,有件大事忘了,你可知道?”

左丘明想了想,笑道:“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為甚不提醒我?”

慕紫煙道:“這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我為甚要提醒你?你還是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左丘明一笑置之,轉頭對鄭敬之道:“鄭老前輩,不知萬馬堂怎樣了?

“若因我之故而罹祝融之災,可令晚輩過意不去了。”

鄭敬之笑道:“銀錢產業皆是身外之物,左手來右手去,何須在意。

“他便燒了我萬馬堂,我不會重建一個嗎?”

言伯起道:“我瞧那血魔教主誌向高遠,的是一個真豪傑,未必屑於做這種毀人廬舍的事。”

左丘明道:“但願如此。”

慕紫煙原擬給左丘明出個大大的難題,好生為難他一下,不料成了對牛彈琴,他非但全然不著在意裏,反和鄭敬之、言伯起有一搭,無一搭地敘著閑話。

她極力忍耐了許久,終於爆發出來,問道:“你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記金剛伏魔杵,險些送了性命,怎地忘了去問個究竟?”

左丘明“哦”了一聲道:“你是說這個,我忘倒是沒忘,隻是後來一想,還是不問為好。”

慕紫煙奇道:“這是何故?你怕得罪他們不成?”

左丘明笑道:“少林寺這些高僧看上去有些不通世事,其實個個精明無比。

“他寺中的絕藝流落在外,他們比誰都著急,諒必早已處置妥當了,又何必多此一問。”

慕紫煙道:“你不問又怎能知道?況且你原來上少林也是要問這個的呀?”

左丘明歎道:“這倒是。可誰能想到居然被扣了頂盟主的帽子。”

慕紫煙失笑道:“聽你這話倒是冤的了不得,可我又不明白了,為甚做了盟主卻反倒不好問了?”

左丘明道:“我先前隻是一江湖閑人,向他們詢問不妨,他們願意告訴你就告訴你,若有難言之隱也就不說了,可我作了這勞什子盟主後,他們就得實話實說了。

“這其中若關涉到少林門戶的隱秘難言之處,豈非強人所難,況且我在寺中一直沒看到精擅伏魔金剛杵的智能大師。”

慕紫煙失聲道:“你是說智能已被……”

左丘明道:“我可什麼也沒說,隻不過少林此番麵臨生死存亡,招回了在外的所有僧俗高手,智能大師卻不露麵,自然很說明問題。”

鄭敬之道:“少林門規綦嚴,這等大事自然不會等閑視之,諒必早已處置穩愜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路上倒也不寂寞,坐下所騎均是萬中選一的良駒,不一日已進入湖南境界。

每日夜裏,左丘明和慕紫煙都合修內功,一天也不敢耽擱,兩人均知單憑個人的內力,較血魔還差著一大截。

“兩人合力雖比他強盛許多,但未必能隨時都會兩人在一起。若是落了單,豈非隻有逃之夭夭的份兒了。

功力愈深,兩人愈是心驚。

兩人單獨所練的內功心法已然博大精深了,終其一生,亦難達其極致。

然則一旦雙功合修,先前所練的心法便相形見絀,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心中均有無數的疑問,但事關自己最崇敬的恩師,誰也不敢宣諸於口,更不敢在心裏亂猜疑,隻有姑且存疑了。

這日傍晚到了一個小鎮,左丘明正待找尋客棧,鄭敬之道:

“不用找客棧了,前麵就到家了。”

冰歆如笑道:“爺爺,您是想家想糊塗了,這兒離家還有好幾百裏呢。”

鄭敬之笑道:“乖孫女,爺爺再老糊塗,也不至於忘了家在哪兒。

“萬馬堂是爺爺的家,可沒誰規定爺爺隻能有一個家啊。”

言伯起笑道:“如兒,萬馬堂的產業遍及全省,一入湖南咱們就可處處為家了,你也都認識一下,將來可都是你的了。”

冰歆如笑道:“別,還是給大哥、二哥留著吧,我家的錢我還不知怎生花呢,再加上這些,壓也要壓死我了。”

鄭敬之歎道:“是啊。冰賢侄倘能平安歸來,你就是花上十輩子也花不完你的陪嫁。”

徐小乙道:“鄭堂主,其實你們這些富人也夠累的,錢多了還想多,又怕偷又怕搶的,就不如我活得自在了。”

左丘明笑道:“你倒好意思說嘴,有誰能像你那樣,天下的富人豪宅都是你的銀號,能從誰那提就從誰那提,連張收條都不打。”

鄭敬之正容道:“徐小乙,你技藝雖高,可總難免有個閃失,老朽送你一處產業,保你一生衣食無憂,你戒掉這行如何?”

左丘明笑道:“鄭老前輩慷慨豪爽,可惜找錯人了,讓他戒偷比殺了他還難辦,他不是缺錢花,隻是愛好。”

鄭敬之不信道:“這也能上癮?”

左丘明道:“您若不信,讓他自己說吧。”

冰歆如笑道:“雞鳴狗盜又怎地了?有時也能建大功,若不是他那一偷,我弟弟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言罷唏噓,顯然是想到了她弟弟冰仲愷。

徐小乙合掌道:“冰姑娘聖明。”

眾人都笑了,慕紫煙道:“小乙,她鼓勵你偷,你以後就專偷她家的,反正她家錢多的花不完。”

徐小乙笑道:“慕姑娘,她家不就是你家嗎,我偷起來你可別心疼。”

慕紫煙臉驀地漲紅了,揮手便打,啐道:“死小乙,打你個好心沒好報的。”

徐小乙早就縮頭藏頸,兩腿一夾,坐下馬嗖地一下竄了出去。

眾人竊笑不已,慕紫煙手舉在半空,訕訕道:

“人就是不能有好心,真是沒好報的。”

鄭敬之笑道:“慕姑娘,你別生氣,我這點子產業如兒怕是看不上眼了,就送給你作陪嫁吧,小乙再偷如兒的你就不必心疼了。”

慕紫煙對這位老爺子倒真不敢怎樣,隻得別過臉去。

言伯起笑道:“嶽父,您這可是瞎操心了,左丘公子現今是武林盟主,天下財物還不是予取予奪。”

左丘明道:“言掌門,你這樣說,我豈不成了一代暴君了。”

說笑間已馳出十餘裏,但見群山環繞中現出一處莊園來。

蒼茫暮色中,幾處炊煙嫋嫋,犬吠之聲時聞,朦朧山色,益發襯托得莊園如夢似幻。

左丘明讚道:“好個所在,大有田園景象。”

莊中的下人們似乎已料到他們要來,莊裏早已預先有所安排了。

把他們接進莊後,便有仆婦們端上洗臉水來,待眾人淨過麵後,又奉上清茶,仆婦們便退出去了,隻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寸步不離地跟著鄭敬之。

須臾,掌上燈來,大廳裏明亮如晝,眾人啜著清茶,都有種回家的感覺。

鄭敬之問道:“王鵬,房間可都收拾好了?”

那管家模樣的人躬身道:“回老爺,小的們不敢偷懶,天天都盼著老爺到來,房間也天天都是收拾好的。”

鄭敬之滿意地點點頭,對左丘明笑道:“左丘公子,這裏地處荒僻,怕是要招待不周了,請多包涵。”

左丘明隻是笑了笑,知道他不過是說兩句謙光的話,也不作答。

鄭敬之又道:“我們可是餓得壞了,王鵬,你都準備了什麼?”

王鵬恭聲道:“老爺,除了臘肝,臘肉,小的們還放倒了一口豬,一頭羊,還有一頭麅子,另外都是些天上飛的野物,不知夠不夠。”

左丘明失笑道:“這還不夠?若都吃下去,放倒的該是我們了。”

眾人大笑,鄭敬之揮手道:“去吧,快把東西端上來,另外把咱們最陳的幾壇酒拿上來。”

王鵬應聲而去,不多時,步履雜遝,下人們放桌子的,端碗筷的,上酒菜的,你來我往,各不相擾,也沒一人說話,顯是平素練熟的,看得左丘明等目瞪口呆。

上菜的間隙,鄭敬之道:“左丘公子,這裏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打獵,左近獵物著實不少,我就是為了每年到這裏打獵,才在這兒安了一個窩。

“而今年歲大了,懶得動了,一年也來不了一兩次,你若有興,何妨在這兒住上幾日,老朽陪你打上幾天獵如何?”

冰歆如笑道:“爺爺,您這可找錯人了,他這人從不打獵的。”

鄭敬之詫異道:“這怎麼會?武林中人還有不喜歡打獵的?”

左丘明笑道:“晚輩自小在山中長大,除了師傅,每日耳目所接,便是這些飛禽走獸,便如玩伴兒一樣,是以不忍動手傷害它們。”

鄭敬之恍然道:“是這樣,來人哪,那些野物不要端上來了。”

左丘明道:“不必,晚輩雖不殺,卻也不怪別人打獵,那些野物還是端上來的好,要不然小乙第一個饒我不過。”

慕紫煙笑道:“我是第二個,人都敢殺,野獸有甚殺不得的,鄭老爺子,我倒是要好生兒在這兒玩上幾天。”

鄭敬之笑道:“姑娘有興,老朽自當奉陪。”

吃過飯後,各人回房歇息。

左丘明見室中一塵不染,被褥也都是新的,顯是專為待客用的。

桌案之上一頂小香爐內散發著縷縷清香。

他驀然感到有些累了,便和衣躺在床上,兩對眼皮卻如大山般重,用力撐也撐不開,瞬間便在如海潮般洶湧的睡意驅使下沉入睡鄉。

當他醒過來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置身大廳中,而且絲毫動不得,便如夢魘一般。

“怎麼會這樣?”他沉思著,以他的內功境界,即便睡眠也不會有夢,更不會被魘著了。

他驀然心向下沉,已然明白:“一定是中人暗算了,對手是誰?自然是血魔教主柳三鳴了。”

他心中充滿了苦澀,倘若正麵交鋒,自己本事不濟,送了命也不冤枉,這等不明不白地栽了個大跟鬥,著實要死不瞑目了。

可他細思自己到這裏後的全過程,依然想不明白對手是從哪裏下手的,他自小對毒藥,迷藥之屬就甚為敏感,卻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用麻藥作翻了,然則自己的嗅覺怎會失靈?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忽聽得一聲長歎,左丘明聽得出是鄭敬之的聲音,忙道:

“鄭老前輩,你也中人暗算了嗎?”

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問的可笑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敵人既然對自己下了手,焉能放脫一個。而一想到能與自己所愛的人和親朋至友死在一處,亦無大憾。

隻聽鄭敬之歎道:“我是中人暗算了,暗算我的人卻是我自己。”

左丘明笑道:“鄭老前輩,你也不必難過,血魔教早就對各派進行滲透戰術了,隻是沒想到他們會滲透到這裏來。

“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手下有血魔教的人,亦無需自責,今日咱們斃命於此,同赴黃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隻聽得幾聲唏噓,鄭敬之慨然道:“左丘公子,你就恁地信任我?

“到現在還未明白是我害了你嗎?”

左丘明一怔,霎時間如焦雷轟頂,耳邊嗡嗡作響,脫口道:

“你?鄭老前輩?我們親如一家人,你怎會害我?”

一個人走近來,從後邊扶他坐起,明滅不定的燭光中,但見一張桌子旁,一人背對著他,正悠然獨酌,不是鄭敬之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