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影裏,兩條人影倏然飄落。
幾乎同時,聽到這邊大笑,正在慈岩寺偏房裏搜查的鹿府五位高手急忙趕過來。
竇管家和閔公子並肩而立,他們身側本來隻有一人手持火把站立,此時六支火把齊聚,將慈岩寺正廳照得亮如白晝。
慈岩寺正廳裏立著三尊巨佛,這三尊巨佛一尊坐北朝南,乃是如來大佛,另兩尊一東一西,彼此相向,雖不及如來巨大,卻也高達數丈,氣像森森,顯是如來身邊的哼哈二將。
兩個黑衫人正是從西首佛頂飄落的。
黑衫人一落地,鹿府六位高手馬上將之圍住,他們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單刀,臉色肅穆,刀光閃爍,竇管家和閔公子則站著沒動。
黑衫人落地,仍在大笑。
竇管家冷冷道:“閣下何人,膽敢偷聽我們說話?”
黑衫人頓住笑,一人說道:“我們在佛頂睡覺,是你們吵醒了我們的好夢,我正要問你們,為什麼半夜三更到慈岩寺來,是不是想謀財害命!”
竇管家知道黑衫人肯定是有備而來,但他不知對方有多少人埋伏四周,不敢貿然動手,冷哼道:“閣下究竟是誰?”
黑衫人淡淡一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趙,叫文伯,他姓錢,叫小柳。”
竇管家道:“趙文伯,錢小柳。你們真是好心情,居然這個時候到這裏來睡覺。”
錢小柳說道:“這裏又不是鹿府,你雖然是鹿府的管家,我們在此睡覺,你卻管不著。”
竇管家見對方知道他的身份,心中一驚,但臉上似笑非笑:
“你睡覺我當然管不著,但你們偷聽我們說話,卻是非管不可。”
趙文伯道:“竇管家準備怎麼管?”
竇管家望著他們,忽然輕輕吐出一個字:“殺。”
隻見兩柄刀,迅速無比地砍向趙文伯。
趙文伯沒有動,錢小柳卻動了,他的速度很快,比他那兩柄刀更快。
那兩柄刀本來是砍向趙文伯的,刀光合著火光,極具威勢的一刀,足以將趙文伯砍成四截。
可惜,刀光閃動,錢小柳已經點上他們的穴道,錢小柳的身形太快,他去而複還,回到剛才站定的地方,好像根本沒有離開過。
錢小柳麵帶微笑,點了兩個人的穴道,隻覺背後勁風襲來,他沒有回頭去看,而是身形後飄,撞向劈來單刀。
其實,那人的單刀剛剛舉起,還沒來得及砍落,右臂一麻,再不能動得分毫。
錢小柳一退一進,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火光搖曳。
轉眼間三個手持火把的鹿府高手已成木樁。
竇管家和閔公子臉色微變。
趙文伯說道:“其實,我們什麼也沒聽到。”
閔公子道:“誰會相信你的話?你們又不是聾子,怎會聽不到我們的話?”
趙文伯心道:“沒錯,你們的話我們是聽到了,但對我們來說,它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竇管家厲聲道:“你們知道什麼!”
趙文伯平靜道:“我們知道鹿老爺有了毛病,每年十月十八日到二十日三天內功力全失,不能與任何人交手。
“而且,鹿府之所以在江湖中獨霸一方,全是因為有一套逐鹿刀法的緣故。”
竇管家和閔公子聞言臉色大變,彼此互望了一眼,隻聽錢小柳接道:
“為了躲避江湖中人的報複,鹿老爺總是每年消失三天,這三天裏,他任何人也不見,直到恢複功力才重見天日。”
閔公子驚疑道:“你們……”
趙文伯道:“那張帖子是我們送的。”
趙文伯的臉上露出遺憾的笑容,接道:“可惜我們晚了一步,不然,鹿老爺看到帖子,早將逐鹿刀法交出來了。”
竇管家忽然大笑起來。
錢小柳道:“你笑什麼?”
竇管家頓住笑,道:“你們不要撒謊了,吳婆根本沒看見你們進去。”
趙文伯道:“吳婆的武功的確不錯,二十五年來,她的確不曾讓一個不該進鹿府的人進去過,可惜吳婆是個瞎子……”
閔公子驕傲道:“吳婆雖然是個瞎子,但沒有她的允許,連一隻鳥也飛不進鹿府。”
趙文伯笑道:“可我們不是鳥。”
竇管家道:“你們當然不是鳥,但你們走路時不會沒有聲音,隻要有聲音,即使再小,也瞞不過吳婆的耳朵。”
趙文伯道:“你是說,鹿府裏每個人走路的聲音吳婆都一清二楚?”
竇管家點頭道:“是的。”
接著又道:“所以,無論你們以什麼樣的麵目混進鹿府,都無法逃脫吳婆的耳朵。”
趙文伯道:“你這麼相信吳婆?”
竇管家道:“當然,不然鹿府兩年前就完了。”
趙文伯道:“兩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竇管家望著他們,微笑道:“閣下應該聽說過周明這個人?”
趙文伯道:“你是說梨花穀的主人周明?”
竇管家道:“周明的易容術乃是江湖一絕,他可以把自己變成你的父親而不讓你生疑。”
他的麵孔在火光中呈現一派安詳,他接道:“那一年,也是十月十八日,鹿老爺去而複返,我們雖有些焦急,但並不生疑,隻勸他快些回到那個誰也不知道的密室裏去。
“鹿老爺忽然暈倒在地,我、閔公子和小姐於是便抬著老爺到密室,豈料剛到密室門口,鹿老爺出手如電,點了我和閔公子的穴道,我們驚愕不解,隻道老爺亂了神誌。
“小姐更是吃驚,不知如何是好。”
竇管家說著頓住,停下不說。
錢小柳聽到緊張處,追問道:“接下去呢?怎麼樣了?”
接口道:“接下去,我們當然很快就明白了,鹿老爺原是周明易容而成,他到鹿府來,就是要搗毀鹿府,讓梨花穀名聞江湖。”
趙文伯道:“就為這個理由,周明也值得到鹿府來冒險?”
竇管家道:“江湖上什麼人都有,憑周明的武功,他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
“但他出其不意,竟然令我們完全受製,密室就在他身後,隻要他踢開密室的門,鹿老爺就在裏麵。
“鹿老爺功力全失,他要殺他那隻不過是舉手之勞。”
錢小柳道:“那小姐呢?”
閔公子道:“小姐早已嚇呆了,不久之後她就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趙文伯道:“這麼說來,鹿老爺是必死無疑了。”
竇管家靜靜道:“就在此時,有人叫了一聲:‘鹿老爺’。”
錢小柳道:“是吳婆來了?”
竇管家道:“沒錯。”
趙文伯道:“不是說鹿老爺的密室隻有四個人知道,吳婆怎麼也知道了?”
竇管家道:“鹿老爺的密室極其隱秘,而且機關暗布,一路上有十八個轉彎,每個轉彎處都布置多個陷阱,沒人引路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可能找到密室。”
竇管家輕籲一口氣,續道:“幸好吳婆及時趕到,周明見吳婆是個瞎子,顯然放了心。
“他以為吳婆不可能識破他的陰謀,便轉身注視著吳婆,他知道瞎子的耳朵特別靈,所以一言不出。
“吳婆對他說,鹿老爺且慢打開密室,門上有機關,讓我來吧。
“周明一聽,果真退開一步。吳婆走到門前,猝不及防之際,衣袖一揮,一柄短刀沒入周明的胸口。”
趙文伯搖頭道:“周明如此大意,真是該死。”
竇管家道:“現在你早已知道鹿老爺是假的,可是當時,這個秘密是誰也不知道的,包括閔公子,小姐和我,我們雖然被點了穴道,還以為是鹿老爺練功走火入魔了。”
竇管家雙眼閃爍,注視著趙文伯和錢小柳,歎道:
“其實,知道事情真相的隻有吳婆一人,周明臨死前問她,怎麼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鹿老爺。
“吳婆告訴他,雖然他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但是她的腳步聲卻明明白白告訴她,他絕不是鹿老爺。”
錢小柳道:“吳婆的耳朵果然厲害。”
竇管家微微笑道:“所以,是吳婆說沒有陌生人到過鹿府就一定沒有。”
錢小柳道:“你還以為我們在撒謊?”
竇管家不可置否,答道:“沒錯。”
趙文伯道:“那麼你說,那張帖是如何飛進鹿老爺臥室裏的?”
竇管家沉吟道:“鹿府肯定出了內奸。”
趙文伯道:“你又在承認自己是內奸?”
竇管家怔了怔,記起他們一直躲在大佛背後偷聽他剛才的說話,剛才他自己說隻有他才是內奸的最大嫌疑。
此時,竇管家卻道:“不,我不是內奸。”
趙文伯忽然轉身,對閔公子道:“那麼他是內奸?”
閔公子不答,卻陰沉著臉,竇管家道:“閔公子也不是。”
錢小柳道:“那麼隻有鹿老爺和鹿小姐了?”
竇管家仍舊搖頭:“也不是。”
頓了頓,竇管家變得臉神堅毅:“不過,我已經知道,誰是鹿府的內奸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閔公子的目光正與火把的火光相融,似一道鋒利的刀光,劃過錢小柳和趙文伯的臉。
趙文伯忽然大笑。
竇管家道:“你笑什麼?”趙文伯道:“不笑什麼。”
竇管家想了想,道:“難道我上了你們什麼當?”
錢小柳笑道:“竇管家,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鹿府有多少隻老鼠?”
竇管家一怔,不知他為何問這樣一個問題,一時答不上來,錢小柳道:
“我知道你回答不出,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鹿府裏究竟有多少老鼠,因為老鼠可以瞞過任何人的耳朵,隨時打個洞從外麵爬進去,對不對?”
竇管家終於明白了錢小柳所說的意思,他微微道:
“沒錯,老鼠是可以隨便進來,可你們是人,不是老鼠。”
趙文伯兩眼一眯,說道:“如果我說我們是老鼠呢。”
竇管家和閔公子都怔住了,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趙文伯和錢小柳:
他們看到的明明是人,怎麼會是老鼠呢?
難道人可以變成老鼠……良久,竇管家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你們便是傳說中的這個山莊神秘的老鼠人……”
趙文伯笑道:“竇管家不愧見多識廣,江湖上知道諸葛山莊鼠人的不會超出十個人。”
竇管家眉頭堆成一座小山,緩緩道:
“這麼說,真是我猜錯了……鹿府根本沒有內奸……”
然後又道:“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能瞞過吳婆的隻有諸葛山莊的鼠人。”
趙文伯道:“現在想到已經晚了。”
說了這句話,他的臉上又堆滿了笑意:“你們以為是慈岩寺的三個乞丐所為,你們也不想想,這三個乞丐輕功雖好,總不能像鳥兒一般,連鳥都瞞不過吳婆,因此,把帖子送進鹿府的絕不會是他們。”
竇管家顯得有些沮喪:“諸葛山莊為何要這樣做?”
趙文伯道:“天下有四大名莊,如今第一名莊紫霞山莊已成灰燼,諸葛山莊剩下的對手,隻有藏劍莊和梅花莊了。”
趙文伯在原地踱了幾步,圍住他的六個火把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他接著說道:“梅花莊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大,但野心卻非常大,所以,諸葛山莊要先對付梅花莊。”
竇管家道:“梅花莊有何野心,關鹿府什麼事?”
趙文伯笑道:“竇管家,你們也忒小看諸葛山莊了,就算全天下隻有五個人知道鹿府便是梅花莊,諸葛莊也不可能不知道。”
此言一出,竇管家和閔公子彼此對望一眼,臉色沉鬱,那六個火把人手中的火把俱一抖,似是吃驚非小。
趙文伯其實內心甚是吃驚:
那三個火把人被錢小柳點了穴道,這麼短的時間竟已自行衝開,顯然他們的內功個個不弱。
閔公子這時也笑了起來,說道:“諸葛山莊也太小看梅花莊了,就憑你們兩個人,也想拿逐鹿刀譜?”
他說著擊掌三下,瞬間,從黑暗中飄進十幾個人。
這些人行走時悄無聲息,而且身形極快,他們排成兩行列,堵住門口。
很快,從隊中走出一人,隻見此人身穿綠色花格綢裙,腦後挽著個發髻,目光暗淡,徐徐走到閔公子麵前,叫了聲:“閔公子,有何吩咐?”
閔公子用手一指趙文伯和錢小柳,說道:“吳婆,帖子是他們送來給鹿老爺的。”
原來這個老女人就是吳婆,她看起來有六七十歲,老態龍鍾。
吳婆並沒有趙文伯看和錢小柳,而是搖頭道:
“閔公子,他們是騙你的,他們根本沒有去過鹿府。”
閔公子道:“吳婆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吳婆答道:“知道,他們是諸葛山莊的鼠人。”
她這時轉身,火光映在她臉上,她的臉很白,像一張紙,白得有些嚇人。
她望著錢小柳,說道:“剛才你問竇管家鹿府有幾隻老鼠,我可以回答你,鹿府一共有六隻老鼠,兩隻在後花園的假山裏,兩隻在廚房裏,還有兩隻在竇管家的床底下。
“這六隻老鼠都是從鹿府西邊的圍牆地下爬進來的,因為那兒曾有一棵梧桐樹死去,梧桐樹的根腐爛後,留下一個小洞,所以它們才能進來。”
吳婆說著又轉臉向著趙文伯,接道:“你們雖是諸葛山莊的鼠人,若要瞞著我進入鹿府,卻也是絕無可能的。”
趙文伯和錢小柳聽了都點頭,他們聽吳婆接下去怎麼說。
吳婆退了幾步,口氣冰冷,對竇管家道:“所以,鹿府一定有內奸。”
竇管家驚道:“吳婆,你是說……”
吳婆的口氣更加冰冷:“竇管家,別演戲了,還不承認自己便是內奸?”
竇管家怒道:“吳婆,你不要血口噴人!”
吳婆冷笑道:“竇管家你剛剛自己也說如果鹿府有內奸,那麼嫌疑最大的是你,現在我敢確定鹿府出了內奸,你怎麼解釋!”
竇管家此時已恢複平靜,說道:“吳婆,我看這件事並非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吳婆依舊冷笑:“這事當然不簡單,竇管家,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鹿老爺待你不薄,你卻要背叛他,勾結強手,要奪取鹿家的鎮家刀譜。
“嘿嘿,幸好今天鹿老爺早兩個時辰躲起來,而且密室也換了地方,不然你的陰謀可就得逞了。”
竇管家聽了吳婆的話,急忙道:“吳婆,你說鹿老爺換了密室?”
吳婆道:“沒錯,鹿老爺是換了密室,那個地方你休想找得到。”
竇管家輕籲一口氣,說道:“沒人找得到最好。”
吳婆冷冷道:“你嘴裏說找不到最好,其實你很不得立刻找到他。”
閔公子這時也退了兩步,說道:“竇管家,原來你真的是內奸!”
竇管家痛苦道:“閔公子,吳婆,你們真的不相信我……”
吳婆厲聲道:“竇管家,你這狼心狗肺的家夥,去死吧!”
“吧”字未落,吳婆身如閃電,射向竇管家。
她與竇管家相距丈餘,這一擊又絕無先兆,竇管家隻覺眼前一閃,剛要擊掌直擊,不料吳婆的身形竟如鬼魅一般,比剛才更快地射向被六個火把人圍住的趙文伯和錢小柳。
他二人見鹿府內訌,正自得意,哪料吳婆電光石火的一拂,他們各有三處要穴被吳婆拂中,不能動彈。
這一變化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吳婆一擊而中,正要飛身了結趙文伯和錢小柳的性命,卻被閔公子勸住。
隻聽閔公子說道:“吳婆,他們已難動彈,暫饒他們一死,讓他們說出陰謀。”
吳婆一聽,覺得有理,便即住手。
吳婆露了這一手,令人心驚。
閔公子手一招,那六個手持火把和單刀的鹿府高手退到他身後,眾人一齊怒視著竇管家。
竇管家心虛似的退了一步。
隻聽吳婆冷笑道:“竇管家,快把你們的陰謀一五一十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不然的話,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生不生死不死的滋味讓你嚐個夠!”
竇管家聽得果然害怕,又驚恐地退了一步。
本來列成兩陣守住門口的十三個鹿府高手無聲無息站在吳婆身後,他們大都四十歲左右,一身勁裝,手中各有一柄單刀。
火把照著他們深陷的雙目和突出的太陽穴,一看就知道他們個個身懷武功。
吳婆逼近了一步,笑道:“竇管家,俗話說,鳥擇枝,人擇主,你有全力選擇為之效勞的主人,可你不該這麼卑鄙。
“在鹿老爺幾成廢人的這幾天裏以殺死十八裏鋪數千人為要挾,迫鹿老爺交出逐鹿刀譜……
“如果你有膽量,就應該光明正大地挑戰老爺,像你這種卑鄙行徑,祖宗八代也為你感到羞恥!”她說著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吳婆接著又道:“竇管家,也虧你想得出來,你知道鹿老爺一片仁心,不忍十八裏鋪的百姓因他而亡,他功力既失,無人保護他們,因此隻能捧出刀譜……
“嘿嘿,你的計謀雖狠,但還是算錯了一步,鹿老爺不僅提前兩個小時離開了臥室,而且他的藏身之處隻告訴我一個人,除我之外,你休想在三天之內找到鹿老爺,哈哈哈!
“三天之後,鹿老爺恢複功力,什麼諸葛山莊也奈何不了他了。”
閔公子眼睛一亮,說道:“吳婆,鹿老爺將藏身之處告訴你了?”
吳婆笑道:“老爺原是要我找竇管家的,可我一時沒找到他,鹿老爺便讓我轉告,沒想到,幸好我聽從閔公子的安排,終於找出鹿府的奸細!”
竇管家不住後退,慘然道:“閔公子,原來是你在設計陷害我。”
閔公子冷冷道:“不是我們陷害你,而是你野心太大,若不殺你,鹿老爺總有一天會死在你手裏。”
竇管家忽然站住,冷笑道:“你們以為一定能殺得了我嗎?”
吳婆道:“殺不了也要殺。”
竇管家道:“這麼說,你們一定有了萬無一失之計?”
吳婆道:“沒有,不過我們相信,我們二十一個人,能夠對付你一個。”
吳婆所說的二十一人是,閔公子進、六個火把人、吳婆和十三個高手。
竇管家笑道:“按理,二十一個對付一個,應該是綽綽有餘,可惜……”
閔公子臉色一變:“可惜什麼?”
竇管家道:“你們應該問問身後的人,他們是不是肯聽你們的話。”
閔公子心頭一震,還未轉身,已聽得背後勁風劈至!
閔公子大驚,不及細想,抽刀擋格,但聽“叮叮”兩聲,兩柄單刀砍在他的刀上。
閔公子運勁一推,那兩人退開兩步,他喝道:“劉正,李長風,你們瘋了!”
原來這兩人是閔公子帶出來的六位高手中的兩位。
那兩人並不答話,收起左手單刀,右手火把“呼”的一聲,橫掃閔公子腰眼,一左一右,兩邊夾擊。
這兩人以火把代刀,這一掃之勢,竟也極具威力。
閔公子本欲挺刀斫去,生怕火把斷後,不免仍傷著自己,於是雙足一點,身子騰空丈餘,兩支火把“呼”的從他腳底掃過。
閔公子見手下如此背叛自己,心中憤怒,未等身子落下,長刀一圈,迅速無比的砍向他們脖頸!
這一刀閔公子雖未用盡全力,但刀法之準,速度之快,已到了令人驚歎的地步。那兩人一掃不中,正待擊出第二招,閔公子的刀已然砍落。
這兩人見閔公子刀光陰森,躲之不及,不禁呆住等死,手中火把也拿捏不住,落在地上。
閔公子一刀砍落,見他們不躲不閃,臉神懼怕,不由起了惻隱之心,快疾無比的刀在空中隻緩了一緩,左右兩邊又倏然遞出兩柄刀,“當當”兩聲,救了劉正和李長風一命。
劉正和李長風魂飛出竅,急忙就地滾出,然後刀光盤旋,分砍閔公子左右兩腳。
顯然,六個火把人已有四個是竇管家的人,不知另兩個是不是聽閔公子的話。
閔公子不忍心下手,差點被複而攻上的劉正砍中左腿,不由大怒,運刀如風,連砍三刀,逼開三人,然而,左手一掌,拍向劉正胸口。
劉正知道自己並非閔公子對手,側身避開,還了一刀。
閔公子揮刀擋開,他的內力豈是劉正能比,適才他們擋閔公子的刀,都是雙刀齊出,因此受力不覺怎樣,如今他的刀與閔公子的刀一碰,隻覺一股力道直撞虎口,震得他手臂酸麻,單刀差點脫手,身子騰騰騰一連退了三步。
如果這時閔公子跟上一刀,劉正無論如何不能全屍。
便在此時,三柄刀又從背後墜至。
一刀砍他的腦袋,一刀捅他腰眼,另一刀則砍他的雙腿。
閔公子顧不得劉正,反手一抖,刀光亂顫,不擋來刀,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對手要害各擊一刀,那三人保命要緊,刀到中途不得不改攻為守,擋了一刀。
劉正一口氣緩了過來,揮刀又上。
他吃了幾次虧,知道內力不及對手,因此他的刀再也不敢與閔公子的刀相碰,改用輕靈打法,東刺、西刺、左挑、右點,如此一來,刀勢減了不少。
慈岩寺中,火光閃動,刀影翻飛,閔公子以一敵四,絲毫不落下風。
再過片刻,李長風慘叫一聲,他的左臂被閔公子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這慘叫聲響起時,吳婆臉色一沉,待聽清不是閔公子發出時,臉上才又露出笑意。
吳婆雖然是瞎子,但她憑著雙方刀勢的輕緩疾勁,對這場拚鬥的勝負已了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