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刻，卻顯露了一絲驚訝。
他的目光飄到果果臉上，帶著疑惑：“你也要……”
“不，我沒說！”果果喊，“我不走！”
少年手臂一僵，不解地看向她。
不走？為何不走？
不屬於這裏的人，永遠不屬於這裏。
——
坐到屋子裏，二人才算真正緩了過來。透過窗子，果果看到不遠處的茅屋裏仍亮著燭光——阿翠姐還未睡，還在等她。
不過她適才那麼大的聲響，想必阿翠姐都看見了，也知道白爺爺開門了。
那如果，白爺爺真答應了他，該如何是好？
阿翠姐定會傷心死的……
她不能讓他走。
——
“你可知，從這裏出去，要經過多少高山、多少河流、多少雪地、多少密林嗎？依你一人之力，不可能走得出去。”老人用拐杖輕敲著地板，似在畫那數不盡的高山雪地、密林河流。
“所以，晚輩才來求恩人，指一條明路。”
老人胡子一吹，語氣裏添了嘲諷之意：“你若真的一心隻想出去，意願強烈造極，就不會等到如今了。大可以，憑一身莽勇去試路，死了再回回了再死，多死幾次，也便找到回去的路了。”
薑果果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正要取笑，扭頭看那瘋子，卻見其也彎起了嘴角，眼神中卻盡是自嘲。
真是少見，沒想到他不僅會說話，還會笑。
“陳家向來是寬厚人家，在這村子裏，又有哪個不是寬厚待你？巧翠這丫頭，老朽看著她長大，從未忤逆過族長，而今卻為了你……”
“莫再說了！白爺爺！”木門嘩啦一下被推開，阿翠臉色蒼白，發絲散亂，紅著眼闖了進來，拉起薑果果就走，“深夜有擾白爺爺了，阿翠這就帶果果走，是我們的不是，我的不是！”
話是對白爺爺說的，眼神卻是向裏麵來的。
直逼過來，如刀如劍。
屋內的少年如坐針氈。
“都坐下！”老人用力敲打地板，咳了兩聲，嗔怪阿翠，“你這孩子，跑來作甚，與你何事？你們一個個年輕氣盛，夜裏不睡覺，來我這裏鬧，趕明兒告訴你爹，讓你爹給你綁花辮兒！”
一說這個，阿翠臉上一紅，消了怒火，生了羞澀。
“白爺爺……你說什麼……”她眼神又往裏麵瞟，不過這回不再是劍是刀，飛快地收回去。
薑果果湊過去：“花辮兒是什麼？”
阿翠想給她解釋，那其實是兒時爹爹的罰人法子。別人家孩子頑劣，其爹娘不是打便是罵，唯獨她爹爹，淨整這出玩意兒，讓人難堪又下不了台，久而久之，一提起“花辮”二字，她便聽話老實。
多年過去，誰都不會再提起，唯獨白爺爺慣會以此取笑她。
——
白爺爺又說了最後一段話：
“你且將身體先養好，待到明年春日，山下桃花爛漫時，若你還一心想走，逃離這人間仙境，去那原來的地方，我便放你走。彼時，我還會親自將你送出去，了結這份緣。隻是巧翠……”
阿翠堅定地看著他。
“巧翠不會跟你走的。”白爺爺無視阿翠眼裏的訝異和失落，“總有一天你要回來。”
少年笑了，似乎沒注意後麵那句話，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四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