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哥料到他會做什麼,可被這冷不丁一捏,還是吃痛。
“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冷燦幽幽道,“三弟,我知你是在生氣,可我們當初並非不去找你,而是……”
“而是不得不回去。”
冷燦聞言,微微怔了一下,收回手:“你……知道?原來,你知道……”
小山哥臉色依舊冷漠。
冷燦歎氣,沉默良久,聽得外麵有了動靜,才道:“你父母親有難言之隱,他們一直牽掛著你,二叔這一路更是勞累不堪,患上風寒。你要體諒,可懂?”
小山哥良久才點了點頭。
夕陽斜照,山頂上一塊突起的巨石被染成了血紅,上麵坐著一個人,托腮發呆。
巨石後麵的草坡,另坐一人,背對她。二人隔得遠遠的,誰也不理誰。
阿翠迎著日頭慢慢走上來。
晚風掀起她的裙角,將發絲吹亂。她慢慢走來,坐下,問果果:“你剛剛,對他說了什麼?”
果果不吱聲。
不是鬧脾氣的不吱聲,是她原本不想說話。
阿翠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丟給阿衝。
阿衝腳躲了一下,卻連頭都沒抬。
“快說!”阿翠急了。
果果眨眨眼,將要掉下淚來。
阿衝唯恐阿翠生果果的氣,便站起來,一五一十解釋道:“白爺爺就是想讓小山哥知道,他……他喝的隻是補藥罷了。”
阿翠一臉茫然,慢吞吞站起來。
“我倆……我倆隻知道這些。白爺爺熬了一副藥,被那人拿去了,非要小山哥喝。”
阿翠盯著他,死死盯住,有氣無力:“白爺爺……白爺爺哪裏會製什麼藥……”
聽她驚慌的聲音,果果也納悶起來:是啊,要製藥……何不去找郎中?
“會。”阿衝突然道,“白爺爺隻會製一種藥。”
阿翠恍然大悟。
她和阿衝同時看向果果,果果眨眨眼,憋回淚水,被看得一臉糊塗。
阿翠衝回家裏的時候,小山哥已整裝待發,暮色中,他們連一刻也不想多留。中年男子留下了大把銀票,雖然在這深山輕易花不出去,卻還是當作心意以表感謝。
門口的紅燈籠隨風輕晃,像極了大婚當夜無盡的嫵媚繾綣。
她站到他麵前,硬生生問:“我……是誰?”
門口一圈人哂笑。
陳義風臉沉下來,卻說不出話。
冷霜道:“這位姑娘,你若想跟我們走,我是沒話說的。我家人多屋子也多,帶你一個占不了多大地方。”
這回,周圍人不笑了,有人感到界村受了欺辱,前夜壓下的怒氣又升起來。
“諸位見笑了,我這位妹妹口無遮攔,與我諸位姊妹相差甚大,不過她本無惡意,還請諸君不要介懷。”
冷霜哼道:“我是真想帶她走的,誰讓三弟那麼掛念她……”
小山哥看著阿翠,微微一笑:“你是阿翠。”
阿翠笑了,眼淚也出來了。
遠處跟過來的果果和阿衝喘著粗氣,見到阿翠這般情景,不由驚訝:“她是忘了麼,那藥……那藥……”
“那藥隻能使人忘憂……”阿衝接上。
忘憂,忘掉此生最痛心最恐懼最無奈的時刻。
正如她,腦子裏隻依稀記得片刻歡快光景,其他都沒甚印象。當初給她灌得太快太猛,以至於她現在像個瘋子沒心沒肺——白老漢每念及此也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