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你要問什麼就在這裏問,到衙門裏就免了吧,金陵府的牢獄對我來說太小了。”

“雷堂主,兄弟是無可無不可的。

“可若是府尹大人想問話你也這樣說?”

“就是總督大人問話也得他自己來。”雷霆鐵青著臉道,“你若是想帶我進衙門,除非是拖著我的屍體進去。”

譚誠怒目瞪視著,自己也趕到有些心虛。

他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給金陵王的徒子徒孫看,來證明自己並沒白拿三爺的錢。

雷霆也不怕他,更不怕官府方麵有什麼麻煩,官府對江湖中事向來是視同膜外,任其自亂。

隻要不鳩眾鬧事,舉旗造反就成。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五爺來了”,聚集在不遠處的一群人齊聲唱喏,自動向兩邊讓開。

譚誠幸災樂禍地一笑,“嘿嘿,我治不了你,能治你的人來了。”

雷霆的心也懸了起來,他看著大步走過來的金五爺,手不由得攥緊了。

來人是金陵王的弟弟金五倫金五爺,金家的第二號人物,金三堂死了,他就是現在的金陵王了。

金五倫酷肖乃兄,隻是年紀小了許多,不少人開始時都把他誤當作金三堂的兒子。

金陵王其實隻有兄弟兩人,人們叫他們三爺、五爺的隻是因為他們的姓名。

金三堂並無子息,極為疼愛這個弟弟,金家的徒子徒孫們也都知道,“金陵王”的王冠早晚要落到五爺的頭上,所以他們對金五倫和對金三堂一樣。

“五爺。”雷霆平靜地叫了一聲。

“兄弟,辛苦你了。”金五倫走到近前,拍拍他的肩膀。

“五爺,節哀。”雷霆心頭一熱,似有千言萬語湧至口中,卻隻說出一句。

金五倫走進房間,看到兄長慘死的樣子,他一直強力支撐的魁梧的身體如突然崩塌的房屋一般癱了下來,他跪在地上,哆嗦著雙手解下外衣,蓋在兄長的身上,然後兩手撐地,無聲地哭起來。

酒樓的王老板走進去,也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鬼算盤錢若甫的身上,他跪在金五倫旁邊,低聲道“五爺,現在不是你痛哭盡哀的時候,你要主持大局,要抓住凶手,為三爺報仇。”

金五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王老板伸手去扶他,他卻一把甩開,低聲吼道:

“拿酒來,要最烈的酒!”

譚誠聞聲後,親自去捧來一壇子關東燒刀子,王老板又去拿了個大碗,金五倫先倒了兩碗,傾在地上祭奠死者,然後自己咕嚕嚕喝了一大碗,他的身體又像進來時一樣堅強,他又倒了一碗酒走出來,遞給雷霆。

“五爺,你……”雷霆感到意外,一時竟不知所措。

“五爺,他……”譚誠在一旁也搶著要說什麼。

“兄弟,你什麼都不必說,我知道這事和你沒關係。”他又巡視眾人一遍,高聲道,

“如果有誰敢懷疑這事和霹靂堂和雷堂主有關係,我金五第一個和他過不去。”

“五爺……”雷霆眼中突然湧出淚水,他接過酒碗,也一口氣喝下去。

“老譚,這是我金家的事,請你們金陵府不要插手,我自己會料理。”

“好的,五爺。倘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您盡管吩咐。”譚誠把胸脯拍得山響。

“兄弟,金家遭難了,我金五遭難了,要請你幫這個大忙了。”

“五爺說吧。”

“我知道你霹靂堂客人的名單是對外嚴格保密的,我也不能勉強你。

“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你把名單給我,我來查,你霹靂堂就和這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

“二是你自己查,我也不管你怎樣查,但要把那個凶手的名字給我。”

“五爺放心,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我不能把凶手抓到,我用我項上人頭祭奠三爺!”

“一道,兩道,三道……一共十六道,不會錯,是十六道,也就是十六個時辰,整好過去一半了。”

少女坐在桌前,雙手支頤,看著牆上自己畫的整齊如一的道道,喃喃自語著,不明白的人看見,還會以為牆上畫的是什麼奇怪的卦符哪。

繡房內一燈如豆,映出她秀美的側臉,一雙眸子中現出淡淡哀愁。

“小姐,你怎麼還不睡?夫人看見了又要罵的。”一個丫環走進來悄聲道。

“夫人睡了嗎?”

“夫人也是剛睡下,卻被老鄭叫了起來,說是城中出了大事了。”

“出了什麼事?”

“好像說是金陵王被人殺了。”

“金三?”少女鼻子裏輕哼一聲,“他不過是個地頭蛇,殺就殺了,算什麼大事。”

“話是這樣說,金三到了江湖上不過是個小爬蟲,可在金陵城內,他卻是條真龍,爭風得風,喚雨得雨。

“他一被殺,金陵城就要亂了。”

“亂什麼亂?殺了金三不是還有金五嗎?這人做點好事也不幹淨徹底。”

“小姐,金家和咱們沒仇沒怨的,你恨他們幹嘛,非要把人家斬草除根哪。”

“我才沒工夫恨他們哪,就是看不慣他們平時那個樣兒。”

“星兒,你睡了嗎?”

少女聽到母親的聲音,循聲看去。

這才發現窗外庭院裏已點起幾盞燈籠,“還沒哪,我馬上睡。”

“娘要出去一下,你先不要睡了,四處照看些。”

“好的。娘,你這時候出去做什麼?”

“你不要多問,自己小心照看就是了。”

少女聽得出母親的聲音很焦慮,也就不敢多問了。

幾盞燈籠冉冉而行,出了內宅,內宅門外兩頂青衣小轎正靜靜等在那裏,旁邊站著老鄭和八個健壯的青年,中年女人和兩個丫環分坐進兩頂轎子裏,八個青年抬起小轎,輕若無物地跟著老鄭走出府門,走出烏衣巷。

就在府門關閉的刹那間,一行人走過的甬道旁邊幾棵竹子忽然向一邊翻倒,從裏麵鑽出一個光溜溜、水淋淋、黑乎乎的水鬼似的的東西。

雷霆一回到家裏,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讓阿良守在門外,並叮囑他自己出來之前不許放任何人進去打擾他。

他坐在那張巨大的祖父留下來的書案前,陷入了沉思。

霹靂堂並沒有購買火藥暗器的顧客名單,外人都以為一定有。

不過是想當然。

隻不過在雷家賬房的收支賬薄上,每一筆交易也都記錄在冊。

但即便是賬房先生也不知道哪一筆是購買煙花爆竹的,哪一筆是購買火藥暗器的,更甭說是哪種暗器了。

即便真的存在這樣一張名單,也算不上是怎樣機密的文件。

買家一旦使用霹靂堂的暗器後,身份通常也就暴露了。

畢竟一個人的生死對頭不會太多,而這人又能從霹靂堂買到暗器有這兩條線索足以很簡單地鎖定目標。

當然那些買到卻又沒使用的客人名單是必須保密的,否則他們的仇家聞訊後就會先下手為強。

也正基於此,客人的名單從來都隻存在於每一代霹靂堂主的腦子裏,從未記錄在紙麵上。

雷霆拿著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十幾人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但雷家確實是遇到了遷居金陵後空前的危機。

霹靂堂和買家並沒有任何買賣約定條款,但有一條卻是雙方都明白並且必須嚴格遵守的,霹靂堂必須對交易完全保密,否則就是自砸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