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小鎮,到處一片冰冷,沒有一絲溫暖的跡象。冷風呼呼地刮著,打在臉上,刀割一般疼痛。孫曉紅寒蟬若噤地走在街上,周圍的喧囂聲,在物欲橫流的風雪中肆意地聒噪。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眼前的世界,仿佛是一條無法穿越的時光隧道,在無聲無息中,走出一片陰暗,又進了另一片陰暗,總是在腳下輾轉叵測。
“大街上太冷了,我們還是別到處亂逛了。你看,前麵有個商場,咱倆進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還是買一點兒吧?”孫曉紅回過頭來看看任浩軒,又把頭轉了回來。她的眼睛裏似乎有一種無法領會的悲傷。她一直都是很自信的人,可在婚姻問題上,她卻犯了糊塗。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值不值得終身依附。當初,她看好的是一個人,隻要一個人對她好就足夠了。
可現在,任浩軒也不過如此,他的家裏,居然冒出一大堆人對她指手畫腳,甚至給她當家做主,他甚至都不敢反駁一句。一提到花錢的問題,草木皆兵,個個伶牙俐齒,水火不容。連他三姐家兩歲的外甥女,也用手指著任浩軒當麵說她的壞話。孫曉紅茫然的目光穿過條條街衢,她的一顆心像樹枝上倒垂的霜花一樣,沒有溫度。
“還是給你省省吧!我想要的東西,我還是自己買吧,免得被你家那些人說三道四!”她搖頭默默地走著,她的心,像天空中的一根飄橫的斷枝,被冷風一抽,便沒了方向。
“你看,我把錢都帶來了,給你,你也不要,你要我怎麼辦?天這麼冷,咱們還是找個暖和一點兒的地方吧!”任浩軒攔在她的麵前,見她臉色蒼白,不想讓她再往前走。
“我也沒要你怎麼辦呀。你要是不想結婚,也沒人攔著你呀,我也沒把你們家裏的人怎麼樣,我就納了悶了,他們幹嘛老是跟我過不去呀?”不管任浩軒怎麼跟她解釋,她都信不過他。事已至此,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為了顧及到很多人的臉麵,她已經豁出去了,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閉著眼睛往裏麵跳了。
大街上,孫曉紅萬念俱灰。冷風掀起她的劉海而,她冷得直打哆嗦,咬著嘴唇,緊緊地握著拳頭,邁著兩條僵直的腿,感覺自己非常無助,在這冰天雪地的大街上,仿佛她那顆跳動的心都快被寒冷凝固了。
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就要和任浩軒結婚了。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深陷泥潭之中卻不能自省。沒有婚房,沒有婚紗,沒有首飾,沒有彩禮,甚至連一張高興的麵孔她都看不到。但是,不知道中了什麼瘋魔,明知道他們全家人都不喜歡自己,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和自信,她還是下定決心要嫁給他。
因為,她一直都相信她沒有看錯人,在她的心中,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與眾不同的人,盡管他現在還一無所有,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他。除此之外,她對誰都沒有心動過。
孫曉紅信馬由韁地朝前走著,她把兩隻冰冷的手插進袖管裏。冷風迎麵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她不想讓自己蒼白的靈魂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淪陷下去,奮不顧身地自己拯救自己。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她也不能否定自己。
當她再次與任浩軒四目相對的時候,她銳利的目光暗暗告誡自己:既然有膽量嫁給他,就一定有膽量跟他走下去。對於這場不被家長認可的婚姻,任浩軒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他也沒有明顯地和他的爸媽站在一個隊裏。僅從這一點兒上,孫曉紅認為他對自己還不錯。
在她的想象裏,她和任浩軒已經相處一年之久,在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本來這場婚姻應該是水到渠成,卻偏偏在婚期將近的時候,出了這麼難堪的問題。婆婆的一毛不拔,徹底惹惱了曉紅媽媽。她本來就不同意任浩軒和孫曉紅在一起,借著這個因由,拆散他們兩個易如反掌,可是曉紅不鬆口,任浩軒還緊追不放,大家就這麼僵持著,誰也不肯做出讓步。
現在想起來,真是太可笑了。在殘酷的現實麵前,她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變得一錢不值,孫曉紅不免為自己盲目的選擇而感到悲哀。走著走著,她突然感到一陣胸悶,就捂著胸口慢慢地蹲了下來,使勁地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