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欲擒故縱(1 / 2)

夜裏的一場大雪,紛然落下。厚厚的積雪,鋪滿了院子,大約有半尺多厚。孫曉紅早晨出門,陣陣冷風迎麵掠過,她的眼前霧蒙蒙一片。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幻海之中。連同角落裏那些見不得光亮的東西,全都慘淡的雪色掩埋起來。

雪後的天氣,煞血般的陰冷,像一座森氣徹骨的冰窖,冷得人直打哆嗦。孫曉紅穿著單薄的棉襖,拎著一隻水桶,她站在門口想要到井邊汲水。她的一雙手觸碰到那個門栓上麵,一縷強勁的冷氣,頓時在手心裏不停地漫延著,像一股狂妄的寒流,肆虐地衝刷過去,將她的身體一涼到底。

雪下得這麼大,她站在門口躍躍欲試一番,見沒處下腳,就停了下來。她抬頭四下裏望了一下,見院牆邊有一把掃帚,立即朝它走過去,伸手將它握在手裏。再貓下腰,慢慢地從門口朝大門一路掃了過去。她很快在院子裏麵掃出了一條甬路。再朝空闊的四周看看,整個院子,黑的黑,白的白,像一張沒有底色的老照片。

屋子裏麵擋著窗簾,任鐵嘴側身躺在炕頭上看電視。他早早就穿好了衣服,他從被窩裏麵爬出來,就把屋子裏麵的人都活動起來。他的目得達到以後,眼見著孫曉紅走進了廚房,他又不聲不響地回屋萎縮在炕頭上,把身上的棉衣往懷裏一裹,他又幸災樂禍地睡了一個香甜的回籠覺。

他睡醒之後,本以為可以吃飯了。他支棱著耳朵聽了半天,見廚房裏沒有做飯的動靜,就支著胳臂肘兒,盯著電視的屏幕,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這都啥時候了,還在炕頭上賴著。再不起來做飯,太陽都快照屁股了,真是夠嗆!”說著一摁遙控盤,生氣地看起了電視。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就他連三塊豆腐高的素質都沒有,還想欺負欺負外來人,他也就是自我感覺良好,這句話在背地裏嘀咕還行,如果讓孫曉紅聽見了他舌頭和牙製造出來的惹是生非,說不定還要回敬他一個啞口無言。

“小點兒聲說,早晨起來就亂說,讓人聽見不好!”婆婆嘴裏說著,她也覺得不太對勁。從東屋出來,到廚房裏麵一看,裏麵冷冷清清的,一個人沒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以為孫曉紅還賴在被窩裏麵沒有起來。

於是,她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口,用手掌啪啪啪使勁拍了幾下,大聲小氣地喊道:“小浩,快點兒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被窩裏賴著,也不怕別人笑話?”說著就去拽門。門開了,她見炕頭隻有她兒子一個人在沉沉大睡,一下子愣住了。

任浩軒被她驚醒以後,眯著眼睛,翻身坐起,他把手放到頭頂上,禁著鼻子問了一句:“媽,你要幹啥?是不是又把菜刀放屋裏的窗台上了?”婆婆聽了,頓時一怔,聽兒子這麼一說,她知道孫曉紅心裏已經對她不滿了。 她連忙從屋子裏退了出來。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一陣急促的鏟雪的聲音,突然從院子裏麵傳了進來。婆婆向窗外一望,發現院子裏麵的積雪已經被孫曉紅掃得幹幹淨淨。她不得不走進廚房,掀開鍋蓋,默默地做起飯來。

這場雪下得太大了,孫曉紅連掃帶鏟,幾乎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院子清掃幹淨。

她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就快速把掃把放到原地,拎起水桶,就到井邊汲水。隨著一聲接著一聲的摩擦聲,一股奶白色的冷氣慢慢從水井裏升了起來。

孫曉紅汲滿了一桶水後,一路小跑地拎進了廚房裏麵。廚房裏麵的灶火已經燃了起來。她見婆婆在裏麵忙著,又連續拎了幾桶水,把水缸填滿後,又連忙係上圍裙,拿起菜墩上的菜刀開始切菜。

本來這拎水的活不該她幹,但是,她見這父子兩人,東屋一個,西屋一個,都躺在炕頭上賴著不起來,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廚房裏麵等著用水做飯,而她又不能讓婆婆去幹,隻能自己咬著牙去幹。

飯菜做好以後,餐桌擺在了東屋的炕頭上。孫曉紅把飯菜端上來以後,誰也沒有說話,大家圍坐在一起,各自低頭,隻顧往嘴裏吃飯。

肯低頭,才不會撞牆。肯讓步,才不會有退步。求缺的人,才有滿足感。惜福的人,才有成就感。孫曉紅就是這樣的人,這些天來,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從眼前過去。好的壞的,高興的沮喪的,無一例外地從心頭走過。她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裏沒有。盡管身邊的人都矮化她,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