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去韓國談生意去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坐飛機往回趕了。直到第二天掌燈十分,大伯父才一個人風塵仆仆地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他的車就停在院外,他進院後,朝司機擺擺手,車子倒退著出了胡同,就開走去城裏去接大伯母了。
大伯父跨步走到爺爺的棺材前,他摘下頭上的眼鏡,交給旁邊的四嬸,而後斯文地跪了下來。大家見大伯父磕頭,呼啦啦跪倒了二十多個晚生下輩,出於禮貌,他們陪著大伯父磕完頭後,一直跪在棺材前麵沒有起來。
隻見大伯父兩手拄地,把一個頭重重地磕了下去,他沙啞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爸,我回來晚了!這麼多年兒子都沒回來看你,兒子不孝啊!爸,我回來給你磕頭了!”大伯父在爺爺的靈柩前磕了三個頭後,又起身去給爺爺燒紙。孫曉紅跪在一旁,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心說:“真能裝,活著不孝,死了亂叫。虛情假意的,給誰看啊!”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全都起身走開,把他一個人撂在了棺材前麵,再無人理睬。
曉紅媽拿了一塊白色的孝布,走了過來,正要給伯父戴上,孫國棟一把奪過來說:“他也是兒子,他沒有孝布是他的事兒,這孝布不能給他!他不養老,也不探親,隨便掉幾滴眼淚,就算盡孝了,多簡單的,假孝心,給誰看啊!既然他誰都沒有,還給他戴孝幹嘛?”孫曉紅媽媽聽了,又把手裏的孝布拿了回去。
等司機把大伯母從家裏接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她下車之後,連看都沒看棺材一眼,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屋子裏麵去了。
雨停了,院子了人影晃動,大伯母這次回來,沒有再裝,可能大家都忙著喪事,沒有時間招待她。她立在牆邊,像一個看熱鬧的靠邊站一樣,往屋子力戰,冷冷地看著大家忙裏忙外,什麼都插不上手來。
喪事辦得很簡單,出殯之前,村裏的陰陽先生幫忙在村東的亂葬崗子裏找了一處坡地,挖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墓穴後,等大家把棺材抬到了墳地,在陰陽先生的指揮下,爺爺的靈柩按吉時下葬。當他的棺槨被一鍬一鍬的黃土埋上之後,大姑姑一頭栽倒在地,大家一擁而上,把她攙起來,扶回了家裏。
有人說“雨澆新墳,騾馬成群。”看來老孫家要發財了。還有人說,爺爺去世的時候是坐著死的,晚生下輩一定會有做官之人,即使沒有做官的,也會出個文人。應該給他打個坐棺才對,可惜,把他的遺體放到臥棺裏,可能就不靈驗了。
孫國棟聽了,隻是默默苦笑了一下,他才不相信這些旁門左道。都看活人遭罪,誰見死人扛枷,人死如燈滅,如果有魂有靈的話,那誰也不用煩惱了。
喪事辦完之後,大伯父他們就灰溜溜地走了。
爺爺去世以後,屋子裏麵好像少了很多人,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地冷落起來。孫國棟的頭上又增添了很多的白發,奶奶也蒼老了很多,媽媽還是那麼忙得不可開交。大姑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也不知道大伯母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她和那個老男人結婚的時候,連個口信兒都沒有,致使爸爸對她的做法有很大的成見。
大姑姑結婚以後,和那個老男人過著兩地生活。這個時候,孫曉紅的姐姐也開始談對象了,她的對象是一個直近的親屬給介紹的,男方是個體育老師,個子很高,家庭條件也不錯,姐姐覺得他對自己還不錯,兩個人談了好長時間,姐姐還一直猶豫著沒有確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