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兄弟!能不能再便宜一點兒啊?要是能再便宜一點兒,這一車茄子,我都包了!”弟弟猛一抬頭見是熟人砍價,急忙從煙盒裏麵抽出一支煙,陪著笑臉遞了過去:“三哥呀!我當是誰呢!你看今天這陣勢,真是難為小弟了。你想要菜,怎麼不提前知乎一聲?小弟我好親自給你送過去!”
五子的這句話說得眼前的小販心花怒放,他的話音剛落,小販子的聲音就接上了話茬:“你小子油嘴滑舌的,嘴巴甜得就是會說話!這張嘴巴不白給,我就稀罕你這樣能說會道的兄弟。要不你別在家種菜了,趁現在生意好,你趕緊過來,跟三哥我混市場得了,說不準也能混個人模狗樣,當個老大來獨霸市場,也不錯嘛!”幾句半真半假的犀利話拋出去後,對方也毫不客氣,伸手接過煙後,“啪”的一聲摁著了打火機,把臉湊了過來,狠狠地吸了一口,便抖著雙腿,慢悠悠地吐出一串灰白色的煙圈來。
“你可饒了我吧!我要是跟你混市場,整天鬼精鬼詐的瞎算計,就我這副身板子,才百十來斤,一掌就能被人打飛,禁不起折騰。說不定哪天被你賣了,都不知道去哪裏取錢,我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呢,你還是放過小弟一馬,這樣的好差事兒,還是去找別人吧!”五子急忙低下頭,將手指裏的煙卷點燃後,狠狠地吸了一口,眯著眼睛,開始吞雲吐霧。
“怎麼說話呢?你竟胡說八道!都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有你這麼黑三哥的嗎?這不明擺著挨打沒人拉嗎?臭小子幾天不見,嘴皮子功夫見長啊,連這樣的玩笑也敢開,你就不怕我收拾你一頓?這話雖說有點兒過,也算是抬舉三哥,我喜歡。你還別說,我要真有那個本事,就不吃這碗飯了,早都到聯合國當外交大使了。不過,人家嫌我沒文化粗魯,不願意搭理我。老天爺都給我托夢了,他老人家說我生來就是賣菜的命,一輩子都離不開稱杆和秤砣,我也沒有辦法,隻好聽天認命嘍!”小販子口無遮攔地胡說,圍觀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一同起哄。
誰都知道,這個號稱三哥的人物,別看個子矮小,其貌不揚,他可是菜市場的一霸,遠近聞名,無人敢惹。凡是前來開菜的菜農,不管菜好菜孬,都要過他這關,不然有他從中攪合,很難成交。今天從他的嘴裏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發自內心的感慨。他似乎跟趕車的五子混得很熟,話裏話外稱兄道弟的,聽得人一愣一愣的,還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拉倒吧,你要是認命了,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到底還是三哥麵子大,有肚量,整個菜市場裏,牆倒了我都不服,就服你。每次到菜市場裏來,隻要有三哥罩著,我誰都不怕,你就是我親哥!以後家裏有好菜,隻要你能滿意,我第一個給你送來!”順情說好話,耿直討人嫌。弟弟想到以後,還要靠他來照顧自己家的生意,目前為止,這個公認的三哥,他還真得罪不起。
“好!這才叫哥們!要說種菜賣菜都不是人幹的活,整天起早貪黑的,折騰個要死。可是咱都是社會良民,都養家糊口的,不幹這活兒,還能去偷去搶啊!”小販說完,把手裏的煙卷點燃了,往嘴裏一放,又把身上的棉大衣裹了裹,把臉轉向曉紅的媽媽。
“我可不跟你貧嘴了,這一大早的還是幹點兒正事兒吧!阿姨,能不能再讓一點兒,這個價有點兒高,你要是再讓讓,這車茄子我一個人全都包了!”他吸足了一口煙,鼓著腮幫子,兩股白煙優哉遊哉地從鼻孔裏麵,徐徐地噴了出來,小販把臉轉向了曉紅媽媽,又開始理直氣壯地往下砍價。
“這個價格,已經是市場上最低的價格了。就因為咱們是老交情,我才沒有給你漲價。換做別人,他一袋都拿不走。大家都不容易,你就別再往下壓價了!車上的菜,我們挑又挑,選又選,都是一等一的好菜,在這個市場裏,一點兒也不愁賣。便宜的菜,市場上也有,要不,你再去別處看看!”生意場上,貨比三家,曉紅媽見他磨嘰個沒完,害怕他攪擾買菜,就想快點兒把他支走。
“阿姨,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死嗎?這世道,計劃沒有變化快,包庇都是買主,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又沒說不買。你這麼大歲數,怎麼還當真了?就您老人家這暴脾氣,有話還真得好好說!”小販訕笑著,極盡討好的樣子,他的一雙眼睛,一直都沒從馬車上移開。
“不是阿姨不給你麵子,整個市場誰也不能給誰扛價。不信你去附近打聽打聽,整個市場裏還有比這更低的價格嗎?再說,地裏的茄子都摘光了,三五天之內,恐怕都進不了城!有貨不愁客。你要,咱就趕緊點錢卸貨。不要,我再賣給別人,誰也不耽誤誰,你看怎麼樣?”小紅馬馬把菜價咬得很死,似乎一點兒都不講情麵,小販怕得不到這樣的好貨,又占不了絲毫的便宜,可他越想軟磨硬泡,人家越不願意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