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每個人都有一塊福田(2 / 2)

我純屬業餘寫作,拿得出手的小說還沒寫出來。但有一個近萬字的散文放了半年,寫後也沒想過拿它怎麼辦,那時,也沒見過有哪家報紙雜誌可以發這麼長的散文。

兩個月後,2004年6月,《你的老去如此寂然》發表出來。我大吃一驚,一是為它能發表,它可完全沒有所謂散文路子和章法;二是為它的發表之快!後來我從責編張頤雯那裏知道,是總編交代,“盡量要以最快的速度發表它”。

詫喜之餘,我覺出一些遺憾,因為從樣刊上看到有“老舍散文獎”這個賽事,而此文並沒放在這個欄目之下。遂壯著膽兒給總編打電話。楊老師這樣答:你放心,不放在這個欄目同樣可以參賽。

參賽, 這一等就是兩年。

2006年7月,曉升老師寫來郵件,輕描淡寫地告知了獲獎消息。“第三屆老舍散文獎”,且排頭名。一直到這時,我才從前兩個作品發表的故作淡定中激動起來,天上掉下餡餅,“老舍散文獎”的名號燙得我有些發熱。甚至,到8月頒獎時,我不顧正在住院,拔掉吊針就一個人前往北京,以至於出站後,在候車處虛脫暈倒……

我小小地愛著虛榮,令自己有幾分生動和可愛。

在這兩年裏,其實我的工作生活已經發生了大的轉變。為了可以過上“一覺睡到自然醒”的好生活,為了擁有隨時看花聽雨的自由,我一咬牙,從銀行辭了職。

我抱著一遝稿子,其中就包括幾本《北京文學》,闖到我所在城市的報社,毛遂自薦應聘副刊編輯。不過一年多時間,憑著對文字的熱愛,和對終於可以睡飽覺的好日子的珍惜,我的副刊做得頗有人氣。而“老舍散文獎”的適時到來,更是在報社和讀者圈中激起了熱烈反響。報社破天荒整版刊發了全文,版麵上放有第三屆老舍散文獎的LOGO。此番動作,為我贏來了眾多粉絲,下至十幾歲的中學生,上至八十多歲的老夫婦。一時,“安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詢問聲不絕於耳。與此同時,網上發生了大量的轉載和傳頌。沒想過要出名的我,一不小心成為小城的“名人”。有時候,遇到一個人,他或她,完整地背出作品中的段落並不奇怪。

而我最大的幸福,在於擁有了在銀行不敢想象的自由:

獲獎之後,報社更加愛重我的這支筆,不會讓我去寫應景文章、官樣文章、文學之外的文章。“不要寫壞了她的筆”。

因為個人體質偏弱之故,單位認為,破例給我彈性上班的自由是有價值的。

因為這個獎項,也因為工作實績,單位對我足夠信任和支持,給了我最大的工作自主權,“給她一個平台,她能飛多高就讓她飛多高。”

從這個獎項出發,又四年,2010年,我的《哲學課》再度獲得第五屆老舍散文獎;又四年,2014年,《親愛的花朵》入圍第七屆老舍散文獎,並獲得《散文選刊》首屆“新經驗散文獎”。

獲獎不能說明什麼,但獲獎所帶來的工作生活的改變,心靈境界的成長,卻足以說明了文學的力量。原來,一切發自心靈的文字都是有光芒的。

還要什麼呢?多年前我偷偷摸摸寫作,僅僅是為了暗中給鐵板一塊的生活增加一線生機。如今,我終於可以坦蕩光明隨時隨性,去聞一朵花開,去看一隻鳥飛,去聽一陣雨落,去守一回日出……徘徊在如此風雅的人世,我變得安然明亮從容寧靜,我毫不懷疑,我是真的找到了自己命定的福田。

對於《北京文學》,一萬句感謝太輕。不說也罷。我且依舊,慢慢細細寫下去,活下去。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