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個破爛,你的身上,也永遠都刻著我烙印,你逃不掉的。”

驀然間,這句話如同跗骨之蛆般追著裴樂樂,曾經那麼多個夜晚,那種疼痛、屈辱和狂亂讓她心塚裏荒草叢生。

就當季東朗的手擰向她胸前的紐扣時,裴樂樂倏然一下推開他,同時轉身後退了一步!

“你……”猶如被一盆冷水照頭澆下,季東朗看著突然間疏遠的她,心裏的失落不是一點點。

裴樂樂難堪至極,她側過臉理了理散落下來的碎發,心跳猶如鹿撞般,臉頰也燙的嚇人。

耐心等自己的喘息平複下來,季東朗才歎口氣說:“對不起,我剛才……”

仿佛不想再聽他繼續這個話題,裴樂樂想也不想地出聲打斷他:“你如果醉了,就不要再酒駕了。”

“你肯讓我留下來?”季東朗揚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女人的心思,他是越來越猜不透了。

裴樂樂將櫻唇抿了又抿,才低聲嘟噥了一句:“但你隻能睡沙發。”她說完,就轉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門關上的刹那,她的心跳還如擂鼓一般,撲通撲通撲通,一下下地敲擊著她敏感的神經。說實話,她真的亂了,徹底地亂了。

客廳裏,季東朗緩步踱到落地窗前,抬手抽出一根煙,放在唇邊點了。今天女兒不在家,難得的,他可以過過煙癮。

“你愛我嗎?哪怕有一點點的愛都算的?你愛過嗎?”

那日在醫院,裴樂樂說的話突然又橫衝入他的腦中。他愛過她嗎?他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體內酒精的緣故,也許是因為自己那顆心已經孤獨了好久,所以如今的她,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蠱惑的力量,讓他忍不住靠近、耐不住需求。

這種需求和靠近是否是真的愛,混沌的他已然分辨不清。

“哥哥,你知道最傷人的是什麼嗎?”

“最傷人的,不是你被所愛的人拋棄了,而是那個人拚命對你好、給你最美的溫暖和期許,卻根本一點兒都不愛你!”

回憶的夜空裏驟然一個閃電,刺得季東朗黑眸一閉,他深深吸了兩口煙,再睜眼時,光潔如鏡的玻璃上,仿佛又映現出一張深藏在記憶中的清麗麵龐。

這句話多麼熟悉啊,曾經的蕭铖,也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對於把他視如兄弟的自己而言,這樣的話語簡直是最最殘忍的控訴。

唇角微微彎起,季東朗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命運是多麼諷刺,他最愛的人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而曾經的他們無論如何深愛,都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

隻因為……

如果他愛的人真是裴樂樂,那麼,他和西子、和蕭铖三個人的結局,就都會皆大歡喜吧。可是他怎麼能那麼自私,怎麼能把他最疼愛的妞兒推進這個深淵。樂樂都已經說過了,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不想看到他,她一定是有她自己的人生和規劃,他又怎能如此自私、再去耽誤她?

決定已下,他低頭理了理袖口,霍然轉身,卻看到裴樂樂正抱著被子立在他身後。

發現季東朗已經西裝直挺地收拾好,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裴樂樂一時有些怔然,僵立在那裏:“你要走?”

“樂樂,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季東朗不置可否。

路過沙發時,裴樂樂彎腰把被子放上去,卻並沒有進一步走近他:“你想說什麼?”

“剛才的事情,對不起……你知道,我喝多了,有點衝動,”季東朗低眸,彈了彈指間的煙灰,才說,“既然你態度這麼堅決,我也想清楚了,我以後都不會再來騷擾你、也不會再來耽誤你。隻有我走你才有心找別人。你別覺得有了小小就沒人要,你條件那麼好,絕對能找著好男人……”

全然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裴樂樂隻覺得當胸受了一拳重擊,眼淚也刹那間潸然而落。她不想哭的,也不該哭,可是她根本控製不住。

季東朗轉身,從沙發上拿起他的公文包,輕車熟路地掏出一張卡放在茶幾上,說:“孩子那邊我會跟媽好好說,我知道,孩子是你的命,我不會那麼殘忍、從你身邊奪走她。但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母女受苦,這張卡裏有點錢,我知道你脾氣倔不肯要,但這是我這個當爸爸的,給孩子的一點心意,你沒有權力拒絕不是嗎?”

裴樂樂像是一樽屍體般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地,隻有眼淚,不爭氣地往外奔湧。

季東朗看著她,心窩上仿佛被人插了一把尖刀,差點兒就說不下去了。但他還是掐掐自己的掌心,強撐著說:“如果以後找到合適的人,就嫁了吧。你還年輕,有大好的時光等著你,不值得、也不必浪費在我身上。好在小小見我的時間還不長,可能再過些日子,她就把我給忘了。以後你找的老公就是她親爸,或者你跟小她親爸死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