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似被人猛然插了一刀,裴樂樂昂起頭,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裏轉著,就是不肯落下:“我是賤,賤到以為你正直你溫柔你是所有美好,賤到十九歲就爬上你的床,賤到明知道你不愛我、根本都不在乎我,也要跪在我爸媽麵前,求他們讓我生下你的女兒!”

“夠了!”季東朗偏過頭,恨恨地將拳頭握緊,耳畔,是女兒聒噪的哭聲,如暮鼓晨鍾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自己的耳膜。

“既然我這麼賤,你為什麼還跑回來找一個賤人?”裴樂樂覺得根本就沒夠,一聲輕笑,犀利如鉤。

季東朗側目,一瞬不瞬地盯視著她,隻覺得心口裏熔漿四濺,就快要到了噴發的檔口:“你想說什麼。”

裴樂樂依舊含著那抹奇特而淡薄的微笑,望住他,卻又似根本不曾看他:“我隻是想說,你說了要走還跑回來糾纏我,你難道不覺得你更賤?”

心裏的火山在驀然間噴發,季東朗再也忍無可忍,回手就是重重地一個耳光。

這一聲極為響亮,裴樂樂猝不及防被打得腦袋歪向一邊,捂著臉伏在床前,眼淚也“唰”地湧了出來。

他打了她,他竟然出手打了她!

季東朗也是一怔,他低眸凝視著自己不住發顫的手掌,心口驀然酸脹起來。一聲模糊的啜泣隨即響在耳畔,他惶然地抬起頭,剛好看到裴樂樂捂著臉趴在床上,脊背不斷地起伏著,而小小則嚇得呆了,哇地一聲跟著媽媽痛哭起來,幾乎連嗓子都喊破。

心被狠狠地揪起來,季東朗懊惱地俯下身,抓住她顫抖的肩胛,好像自責更像是反詰:“樂樂,你為什麼總是逼我?”

“我逼你?”裴樂樂哽咽著笑起來,水汪汪的眼睛裏寫滿了傷心,“你連女兒都能狠下心來不要了,還說我逼你?”

“你甩給我那張銀行卡的時候,怎麼不說我逼你呢!你以為我忍了兩年、熬了兩年,再次見到你就是為了你那些錢嗎?”裴樂樂昂起頭看著他,隱忍不落的淚霎時間模糊了眼眸,“我告訴你季東朗,我不稀罕你的臭錢,我女兒也不稀罕你這個爸爸!明天我就會帶著孩子搬走,從此以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她是真的傷心透頂,他看得出來。

那一瞬間,季東朗忽然覺得什麼過去、什麼顧淮安都不重要了,他怎麼忍心讓眼前這個受盡苦楚的女人再傷心、再流淚。

他差點就忘記了,他的妞兒曾是一個多麼驕傲倔強的丫頭,她不肯告訴自己她和顧淮安的事情,一定有她無法啟齒的原因。他為什麼還要逼她、還要怨恨她,當年……是他根本就沒把放在心上,才會讓她傷心離開的啊!

這麼一想他就更覺得五味陳雜,他蹙起眉,強行將她孱弱的雙肩攬入懷中,深深呼吸後才軟軟地說:“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裴樂樂眼圈紅得更厲害,她虛弱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一麵哭一麵嘶聲道:“是我不長記性,被甩了一次還要第二次……都是我傻,是我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