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铖?”裴樂樂愕然地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季東朗眯細了瞳孔,看著麵前的女人,神色驀然間變得很焦躁。他幾次闔了闔唇角,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卻隻是了了一句作為總結陳詞:“他全身多處骨折,外加輕微腦震蕩,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裴樂樂怔了一怔:“……這麼嚴重。”想到蕭铖那張意氣風發的臉,再聽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敘述,她覺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倒有點難以置信。
最重要的是,蕭铖出車禍,這件事跟季東朗又有什麼關係?
季東朗抬眼看了看窗外,一雙漆黑的眼彷佛在思索著什麼,亦或者隱忍著什麼:“是啊,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恐怕還要幾個月的時間休養呢。”
要休養幾個月嗎?
莫名地覺得心慌,裴樂樂緊張地看了看他剛剛包紮好的手臂:“那麼你呢?你的傷,還有……”
季東朗這才回過神來,他順著裴樂樂地目光望下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我也在案發現場,所以受了點輕傷。不過不礙事。”
裴樂樂咬了咬唇,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其實她還是有很多話想說的,
“樂樂,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想知道什麼,”季東朗卻好似對她的心思一目了然,用那雙會說話地眼睛注視著她,“你知道一開始剛認識你的時候,我為什麼對你那麼照顧嗎?”
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裴樂樂怔了一下,低下頭,目光落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鏈子上,古樸的老山檀裏加了幾顆蜜蠟,向日葵般溫暖的顏色,在光線下一閃一閃。
她微微抿起唇,彎下眼睛,歎息似的說:“我以為你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這麼照顧的。”
“當然不是了,”季東朗有些無奈的看著她,手指在她的長發上揉搓了一下,神色溫柔而寵溺,“其實我照顧你是因為……因為我覺得我們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裴樂樂詫異地抬起頭,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季東朗點點頭,下一刻他又垂下長長的睫毛,像是在追思:“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去世了,所以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那一年你父母剛離婚,你可憐兮兮地向我哭訴,哭訴爸爸怎麼就給你找了後媽。當時我就想到年輕時的自己,我就覺得,這丫頭——我得跟她談談,得好好幫幫她。”他說著,頓了頓,似是再想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最終,卻隻是感慨似的一歎:“哎,真的,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原來是這樣……
原來那時候他接近自己,隻是因為他們同病相憐,而跟那個西子沒有半點關係。裴樂樂輕輕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隻覺得心裏湧過一陣幸福的竊喜,不過片刻後,她又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這些……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講過?還有,同病相憐——”
他為什麼會說同病相憐呢?仔細想來,那時候裴樂樂父母剛離婚,爸爸又很快找了後媽,後媽……
她抬起一對水汪汪的眼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難道?”
“你猜的沒錯,顧淮安的父親,就是我的後爸,”季東朗自嘲似地扯動起嘴角,又不經意移開了目光,低聲問,“我抽支煙可以嗎?”
巨大的震驚像鍾鼓一樣敲擊著裴樂樂的神經,她僵硬了一下,呆呆地點了點頭,呆呆地看著他拿出一根煙,一直到他指間燃起一朵跳躍的朱砂時,她還是有些呆呆的。
屋子裏有一瞬間的靜默,非常非常靜的,甚至聽不見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季東朗吸完一根煙,又把煙蒂默默地燼了,他才再度開口,嗓音已經恢複往日的平靜:“所以說,這次蕭铖出事,受到衝擊的不僅是他個人,還有我的整個家,以及背後的家族企業。”
他說著,轉眸看著她,眼底有一種無奈在裏麵:“你知道,原本艾迪大中華區首席CEO的位置是要交到我手裏的,這是老爺子覺得對我有虧欠,所以才會有的安排。我受之有愧,加上上次哥特集團的風波,導致艾迪的股票下跌,就自動請辭,請求把大中華區的職務交還到蕭铖的手上。”
“可是他出車禍了。”裴樂樂本能地低喃了一句。她還有點沒能反應過來,天呐天呐,為什麼命運這麼可笑,她居然招惹了一對擬製血親的兄弟。或者,這其實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跟上次蕭铖那件事一樣,都是有人蓄意為之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可是為什麼啊?顧淮安為什麼要這麼做啊?他們不是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