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仿佛下了許久,城市次第的燈火像一顆顆明珠鑲嵌在沉鬱的夜色裏,飄搖而淒惶。
客廳裏的電視還在聒噪著,程菲衣卻並沒認真地看,她合衣躺在沙發上,無精打采地望著鈴叮作響的窗扉。一個俊逸的麵孔卻不受控製般地、闖入了她的腦中。
他還是沒有碰過她,他跟她在一起這麼久,仿佛隻是想做給什麼人看似的,甚至連個身體上的慰藉都沒有要求過。
不該啊,外界傳言,顧家三公子最是放浪形骸,多年來到處留情,欠了一屁股的風流債,怎麼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反而又不肯越雷池一步,一點也沒有紈絝子弟的樣子?是不是他,心裏根本藏著另一個人,以至於其他的女人都讓他倒盡了胃口?
可這多麼不公平,為什麼她總是這樣念著他,而他,卻從未將她記在心上?
程菲衣越想越心煩,起身關了電視,準備回屋裏睡覺,就在這時,她的門卻被人拍響了。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她奇怪地打開門,一個高大的身軀頃刻間撞進她的懷裏,連同著一股濃鬱的酒味。認出是顧淮安,她連忙扶起他,驚呼一聲:“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喝酒了?”
顧淮安不說話,而是神情冷峻地推開了她,徑直走向衛生間。程菲衣見他踉踉蹌蹌的養子,擔憂地跑過去,說:“你要泡澡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我自己來。”顧淮安擺擺手,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她。
程菲衣伸出的手,停在了一半,心裏滿溢著失落,她默默收回手,小聲囁嚅說:“那我去給你拿浴巾吧。”說完,她就轉身離去了。
夜愈深,寒就愈入骨。顧淮安將身子慢慢浸入冷水中,卻並不感到冷。他隻覺得體內像是有一把火,正熊熊燃燒,焚得入骨入心。
長夜慢慢似乎永無盡頭,隻要一閉上眼,他就會看到裴樂樂和季東朗擁吻的樣子。他不甘心!憑什麼好的一切都是那個人的,而他卻不能爭不能搶!
程菲衣拿了浴巾走到門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等了半天也不見裏麵有什麼動靜,她總覺得哪裏不對,也顧不得什麼了,直接推開了門。
這一推她幾乎定在原地,很快又驚慌失措地撲到顧淮安的身邊,把浴巾胡亂披在他的身上:“淮安,你快起來,這水是涼的啊,你會感冒的。”
柔軟舒適的布料緊裹在肩頭,可顧淮安躺在那裏,卻覺不出一絲暖意。“你出去!”像是極不耐煩,他甚至毫不客氣地掀掉浴巾,把程菲衣推開了。
“淮安,你怎麼了?”程菲衣更覺得擔憂,她又貼過來,柔軟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肩膀,緊張地說,“這水這麼涼,你看你凍得嘴唇都紫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問題的!”
顧淮安轉眸冷酷地瞪著她,同時伸出手虛指在門口,衝她嘶吼:“我TM叫你出去!”
“我不出去!”
凶神惡煞的他非但沒有將程菲衣嚇倒,反而激起了她骨子裏的倔強。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咬咬牙,抬起腿跟著踏進浴缸裏,毫不退縮地說:“你要泡涼水是嗎?那我陪你一起泡。”
溫熱的女體倏然間靠進來,顧淮安倒吸一口冷氣,字句從齒縫間迸出:“你瘋了!”可他的眼前卻稍稍模糊,仿佛有流光事影飛逝閃過,這樣的她真像一個人,真像。
怔忡間,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生澀地環住他的腰,緊接著,溫軟的身軀緩緩伏在他的胸膛上:“我是瘋了,可是我知道你也已經瘋了。我不想看你那麼痛苦那麼壓抑,我不想看你就連痛苦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淮安,我什麼都不求,我隻想陪著你,哪怕是讓我陪你瘋呢!”
她的聲音真溫柔,她的身體更溫柔。有那麼一瞬間,那一直被壓抑在身體下的欲望都要一觸即發了,可顧淮安卻忽然站起來,從地上拎起浴巾,包裹在她的身上,說了句:“傻子。”
見他關心自己,程菲衣星眸閃爍,但心裏卻隱隱有一分失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泡冷水?”
顧淮安低眸,看了她許久,忽然笑了笑,轉身披上衣服,搖晃著往外走:“你不會懂的。”
程菲衣沒有再說話,她突然追過去,吻他。微涼的唇,生澀的吻。
顧淮安閉上眼,不忍去推開她,一絲暖意仿若羽毛觸及肌膚,溫暖著,卻也帶起一點燒著般的疼痛。
畢竟,她不是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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