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黎白似又長高了些,麵龐也略顯清瘦。與孤偃不同,黎白雖也長相清秀,但卻少了些陰柔之氣,小小年紀倒很有一翻大丈夫的氣概。
夏蘭為黎白倒了茶,便靜靜立於一旁。我見黎白靜默不語,便找了個理由將夏蘭並幾個侍女支使了出去,隻留可娘一人在旁伺候。
我望著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的黎白,笑道:“你先嚐嚐這茶有什麼不同?”
“你這兒的茶,我有什麼沒喝過的?”黎白邊笑邊端起茶杯,小心呷了一口,品道:“倒也算清香甘甜。”說罷複又看了眼那汝窯白瓷茶碗,笑道:“配上這白瓷茶具,這菊花茶倒也有幾分味道。”
看他這漫不經心的表情,倒真是一位風流閑散的富貴王孫。
我冷笑道:“這可是本宮親自摘了製成的菊花茶,豈是你這小娃娃能體會的!”
黎白聞言忙陪笑道:“原來是皇嫂親自製了的,那便是奇珍無比的天下名茶,小王今日能品嚐到如此甘美之茶真是有幸!佩服佩服!”
我被他那一臉特意現出的敬仰之情逗得掩嘴直笑,真是個鬼精兒!
笑罷,黎白瞥見案上擺著的七弦琴,吃驚道:“皇嫂能撫琴?”
我微微頷首,表情淡然。
“可我竟從未聽過皇嫂撫琴。”黎白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唏噓過罷便隻靜靜打量著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隨道:“能撫琴又能如何?宮中的妃子哪個不是精通音律,才藝過人。”
黎白望著那琴不由歎道:“可這七弦琴確非一般人能撫的,皇嫂倒是真人不露相啊!可是為何。。。”
我複瞧了那琴道:“入宮後便再無興致撫琴了,今日。。。”我躊躇著不知如何表達心中所想,倒是黎白接了我的話道:“今日之皇嫂與往日不同,看來皇嫂是苦盡甘來了。”
我一時無話,良久方才想起什麼,忙道:“那日你送來的藥很是管用,當真是一點疤痕都未留下,想讓皇嫂如何謝你?”
黎白靈機一動,笑道:“願皇嫂能為小王親自撫上一曲,如何?”
我微一遲鈍,隨笑道:“擇個良辰佳日,本宮專為你撫琴。”
“當真?”黎白激動地從座上躍起,俊眸裏滿是驚喜。
我複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那夜孤偃的話來,隨道:“皇上那日還提到你呢,說你體弱多病,要本宮多關心關心你。”
黎白聞言表情瞬間凝重起來,重又現出了那副沉穩老道的樣子。他的年紀比我身邊的球琳都要小,本該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卻被宮廷生活磨煉的如此早熟。
我心存不忍,道:“小小年紀,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就不怕未老先衰嗎?”
黎白收回那副表情複又頑皮道:“那樣才好呢!也顯得我與皇嫂相距不遠!”
我笑道:“再怎麼樣,你也是小我近十歲的娃娃,這可是無法改變的。”
黎白聽罷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卻也沒再辯駁,隻從袖中取出一物道:“有人費盡心機地想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我接過來看,頓時呆了。
一支斷成一半的玉燕釵,樣式極普通,並無異常之處,但卻讓我憂急如焚。
“皇嫂,這釵莫不是大有來頭?”
黎白睿智過人,知瞞他不過,我隻好歎了口氣道:“這釵是我姐姐魏以風的。”
“什麼?”黎白吃驚不小,“那她豈不是正在宮裏為奴?”
我微微頷首,按大榮律法,罪臣妻女入宮為奴便隻能老死宮中,況她們在宮中的地位遠不及別的宮女,境地淒慘可想而知。
靈芸自小嬌寵慣養,雖伶俐善辯,但卻性子驕縱,不知在這深宮之中能否保全自己。
“皇嫂不必憂慮,小王定會設法保全她的。”黎白善解人意,我卻不能再連累他,隻道:“這釵子你是如何得來的?”
黎白清俊的麵上閃過一絲笑意,道:“是一個小宮女送來的,脾氣倔得似頭牛,倒挺有意思!”
我無心去關心什麼宮女,隻想一人靜靜呆會兒。黎白見我興致不高,隻略坐了坐,說了些安慰的話便也離去了。
忘著黎白的身影,我心中默道:“對不起,黎白,我不是故意要騙你,隻是我與靈芸恐怕這輩子都要身份互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