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鳳朝陽就那樣直直盯著鳳棲梧,他還是帶著葉桐雨大步從他麵前經過,那冰冷的眼神,將鳳朝陽浸入了萬年冰封的深潭之底。
此處是極為隱秘的一大片竹林,三天的日夜兼程,鳳棲梧又拋下了馬車直接抱著葉桐雨用輕功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在第四天日落時分到了這處地方。
葉桐雨臉色蒼白如紙,此時已經氣若遊絲,鳳棲梧一直深深擔憂:“雨兒,你不能再棄我而去。”
也許那個可以救她命的人,此刻正在麵前那間竹屋裏。鳳棲梧深邃的黑瞳望了一眼那黑洞洞的小門,凝神片刻,單膝下跪,虔誠喊道:“前輩,我等是受了您老友的指點,特來求您醫治。”
屋內無聲,風吹動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格外壓抑,而鳳棲梧明明確確感受到來自裏邊一股高深莫測的氣息。鳳棲梧心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焦急,可他又不得輕舉妄動。此人性情怪異,頻頻做出些讓人想不到的意外之事,若是惹得他不開心,雨兒的毒便無望可解。
夕陽隱退,黑暗吞噬盡了最後一縷殘紅。微涼夜風溫柔拂來,輕輕撩動起葉桐雨額前的發絲,緊閉的雙眸顫了顫,而鳳棲梧還是保持那個姿態跪著。
“咳咳……”兩聲虛弱的咳嗽響起,懷中的人兒動了動。葉桐雨睜開眼,發現一個白衣人正抱著自己,看到那人的臉,卻是鳳棲梧。
鳳棲梧一低頭,沒有表情的臉上頓時喜不自勝,開口卻是無邊柔情:“你醒了。”
葉桐雨本想說話,奈何喉中極為幹澀,硬是擠出幾個字,聲音卻變得十分低沉嘶啞:“我還沒死。”
鳳棲梧將她的頭摟在懷裏,摩挲著她的發,心疼地撫過她有些幹裂的嘴唇:“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這裏是你師父老友住的地方,是個醫術出神入化的高人,你身上的毒他一定有法子可解。”
葉桐雨這才意識到她正半躺在地上,鳳棲梧抱著她的上身。而他,則是跪在地上的。
“你跪著幹什麼!你起來!”一行眼淚掉了下來,葉桐雨無力地搖了搖他的肩膀。
他是那麼驕傲的瀚王,他那麼強烈的自尊,就算對著鳳朝陽他尚且敢直言相博,卻在這裏跪一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子,原因,則是為了自己。
鳳棲梧倔強搖了搖頭:“這世上,除了他,興許沒人可以救你了。你因我死過一次,這一次,說什麼我也要阻止這樣的事再發生。”
葉桐雨將頭埋進他懷裏:“別跪他,你連鳳朝陽都不跪,不要跪他……”
“別為我……”她身軀一震,嘔出一灘暗紅到快接近黑色的血,染紅了鳳棲梧的白袍。
鳳棲梧眉頭一擰,抬頭對著竹居再次喊道:“前輩,求您救人!”
葉桐雨感覺得要,他的身體正在顫抖,他在害怕自己再一次與他天人永隔。而這世上,已沒有第二顆鮫人淚珠。如果她真的死了,便是永別。
“你別求他,許是天意如此,總不能每一回,我都能死而複生吧。這一世我也過得夠累,死了也好……”
鳳棲梧摸著她的臉,感覺到她的體溫似乎正變得越來越低。昏迷了這麼多天,此刻突然醒來,莫非是回光返照麼。“不,不,上天不會對你這麼殘忍,不會一直對我們這麼殘忍的,你堅持住好麼,前輩一定會出來醫治好你的……”
葉桐雨眨了眨幹澀的眼球,聲音特別平靜:“下一世,我會求孟婆,別讓我投生在帝王家,也不要,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