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善才前幾年才初來的時候,身子骨特別差,桂婆婆便經常給他燉這個,那叫一個香的,莫說我看了眼饞,連珍藥房的衛先生都給引了過來。有一回衛先生為了和傾善才搶一盅燉八寶,連灶爐都給打翻了,為此還被紅袖姐姐給訓了一頓。”
妝衣微微笑了笑,低著腦袋繼續切菜。
“傾善才不願與人走動,平日裏待人雖好,但也隻是禮數周全,骨子裏還是孤僻的。想來也可憐,那麼一個風姿綽約的人,年紀輕輕就害了眼疾,他要承受的太多了。妝衣你能跟他走那麼近不容易,定要好生照顧他……”笑眉在廚房裏一邊給妝衣打下手,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妝衣硬著頭皮,聽著一個好好的話題又潛移默化成了笑眉對傾語的個人崇拜,趕忙岔開話題:“笑眉姐姐,水開了。”
笑眉說在興頭上,正陶醉於對傾語的無限花癡裏,聽妝衣這麼一提醒,才訕笑著去揭鍋蓋:“你看我這記性,光顧著和你嘮嗑,把正事都給忘了。”
妝衣沒理會笑眉,微笑著往沸水裏加入幾味滋補的藥材,她早知道傾語那個妖孽擁護者成群,隻是沒想到隊伍如此壯闊。偷偷抬眼看了看身旁滔滔不絕的笑眉,微胖的圓臉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愛慕,好像一朵盛開喇叭花……對,就是喇叭花!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等妝衣一籃子點心做好了正巧入夜,別了笑眉,妝衣提著送飯的籃子便往暢音閣去了。暢音閣前,傾語披著大裘靜靜立在那裏,肩頭全是落雪,顯然已經等了一些時候了。
“怎麼不去屋裏候著?”妝衣走上前,拂手替傾語彈去肩上的雪花。
“算到你會來,特地出來接你。”傾語解開胸前的係帶,脫下大裘給妝衣披上,突然皺眉道:“你的腿怎麼了?”
“我、我很好啊。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妖孽!這麼快就給他知道了麼?妝衣心下嘀咕著,卻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幹巴巴地打著馬虎眼。
“死丫頭,什麼時候也學著說謊了?”妝衣正想辯解,傾語臭著一張臉,突然一把抓住妝衣橫抱起來就往屋裏走,沉聲道:“你今天走路聲音不一樣。進屋去,鞋脫了給我瞧瞧!”
“喂!你這個人講點道理好不好!?快放我下來!”妝衣抵抗道,想掙開傾語,卻發現力所不敵。
“哦?我就不講道理了,你能奈我何?”傾語邪魅一笑,已將妝衣抱到了床上放下,他緊緊壓在妝衣身上,兩人靠的很近,妝衣能清楚感覺到他唇齒間呼吸的氣息,帶著清淡的曇花香味。傾語柔軟的長發散在被褥間,屋裏沒有燈,隻剩月光勾勒著他清冷消瘦的輪廓,妝衣訕訕地看著挑釁的傾語,憋紅著一張小臉,絲毫不敢動彈。
沒想到傾語突然抽手把妝衣鞋一脫,冷冰冰的伸手往妝衣腳底一探,見沒有什麼異樣,又轉手抽掉了妝衣的另一隻鞋子。這一摸,傾語的眉頭幾乎都擰到一起去了,妝衣能清楚地感覺到整個暢音閣頓時溢滿了詭異的殺氣。她以為傾語一定是要爆發了,不料傾語隻是顫巍巍地撫著妝衣千瘡百孔的腳底,一改平時的霸道,柔聲問道:“疼麼?”
妝衣一顫,小聲說:“不疼。”
“不疼你瑟縮個什麼勁?老實告訴我,這些窟窿是怎麼回事?”傾語心疼道,小心翼翼地給妝衣套上鞋襪。“你休要和那些人一樣,欺我眼盲就編謊話來騙我!”
“是我腳底怕癢。”妝衣如是說:“至於這傷,我不想騙你。隻是……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想說,你可以不問嗎?”她說的是實話,一來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誰在她的鞋裏放了一大把繡針;再又來,以傾語蠻橫跋扈的脾氣,若讓他知道了真相,絕對會把教坊攪得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