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周維安更懂他,他們的成長背景極為相似,一同走過那叛逆荒唐的年少歲月。用他們自己的話形容,叫作“爛兄爛弟”。
譚少傑最初痛恨母親的多疑善妒讓他失去完整家庭,痛恨母親害得他最崇拜的父親不再做法官。後來,卻開始痛恨母親多年不聞不問,從來沒來看過他,近兩年突然頻繁出現在他麵前,背後卻是不斷使手段調查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
如果不是前段日子,周維安十萬火急地把他帶到一家酒店,親耳聽到父母爭吵,聽到母親哭喊出發自肺腑的真言,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那日母親的話如烙印般刻上他的心,火燙灼痛。原來,她為大哥的死患了精神抑鬱,外公將她送到國外休養治療。她每次回來都想見他,是父親不讓,堅決阻止。每次看到他身邊有新的女朋友,她擔心曆史悲劇重演,才讓人去調查……
她也努力嚐試過要與父親破鏡重圓,是父親鐵了心絕不回頭……
周維安為他一杯酒,安慰道:“你放心,隻要你主意堅定,念姨終會妥協的。她不是不愛你這個兒子,而是太緊張太在乎,已經不知道如何去愛了。我很嚴肅地問你,如果非要你在汪律師和念姨之間選擇,你會怎麼做?”
譚少傑的眉心浮現苦楚,香醇的酒咽下去隻覺苦澀。他笑得虛浮,聲音卻異常清晰:“小栩……她是我拚盡力氣都無法割舍的人。”
周維安挑高眉毛,難以置信:“不會吧?雖然我知道你對汪律師有意思,但感情已經深刻到這種地步了麼?連念姨都可以不要?”
譚少傑黑眸閃動,隱隱有抹水光,隱藏著無人能知的哀傷。他依然那般笑,“傻子,血緣關係放不放棄,都永遠存在。我媽就算暫時不能接受,她永遠還是我媽。可是小栩不一樣,如果我不緊緊抓住,一旦失去將成永遠……”
周維安更震動了,這是譚少傑第一次坦然表露內心最真實的感情。
“曾經我以為我可以放下她,嗬……最近我卻越來越清楚的意識到,沒有她,我的下半生每天可能都會承受一種血肉分離般的痛。”
“完了!你完了!瘋子!天啊……你徹底完蛋了!”周維安連連拍著額頭,一手指著他,像看見怪物一樣驚悚,“少傑,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你譚大情聖說的話。汪律師人是不錯,漂亮也挺有個性,但是我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她怎會有這種魔力,將你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
譚少傑的目光逐漸凝聚,變得黑亮,笑容忽而明朗了。“你的確想不明白,因為你活了三十年,即使已經結了婚,做了爸爸,卻從沒真正愛過一場。愛情,隻有經曆過愛情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甜蜜與痛苦,擔憂與恐懼……”
“STOP!”被人戳到痛處,周維安飛快打斷,橫他一眼,“兩個大男人滿口愛情愛情,你不羞愧,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嗬嗬。”譚少傑不以為意,胸口有種飽脹的情緒,將一分鍾前的煩憂排擠開來。“維安,我隻想說——汪如栩,就是帶給我這些強烈感覺的女人,而且已經很久很久了。”
“有多久?”
“十年有餘了吧,高一坐在她後麵時開始的……”
“譚少傑!”
“怎麼?”
“你欠揍!”
呼地一拳真的揍過去,拳頭結實地落在譚某人腹部。他直起腰,臉色微惱,“周維安,你喝多了啊!好好地發什麼神經!”
周維安麵不紅氣不喘,“就揍你這個不夠義氣的家夥!十年有餘,虧你敢講!說什麼好兄弟,暗戀人家這麼久,連個屁都沒放,口風真緊哪!好小子,有你的啊!”說罷,又要掄起拳頭。
譚少傑揉揉發痛的腹部,幸好他平時注重鍛煉,肌肉比較結實,否則恐怕要揍成內傷。這家夥竟然來真的,將這段感情隱藏,算是種錯誤嗎?
“暗戀一個女人十年,現在才有行動……你、你、你讓人怎麼接受那個蠢人是你?太丟兄弟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