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人別打臉(1 / 2)

朱縣令今年尤其難過,如今朝廷國庫虧空,各項要上繳的稅名目繁多,除了田稅(承襲唐,五代的稅),身丁稅(凡二十至五十九歲男丁要納的稅),雜並稅(以上兩項之外的雜稅合並)之外,今年的“支移折變”格外多。

前三項還是有固定數的,這“支移折變”就不一樣了,變加的稅名隨意性最大,雖然是浮動的,確是賦稅中數目最大的,今年光這一項相當於其他稅的五倍。

陳員外是沒指望了,那個已經被掏空了員外,都打算把僅剩的房產和幾畝薄地抵給朱縣令,可朱縣令要那些沒用啊,大年底的也不能折現,更何況過了年自己到哪裏去做官還不清楚呢。

朱縣令讓師爺把縣上的戶口薄拿出來,拍著腦袋數,縣城中的民戶中比較大的就是王安石家了。王安石現在不能算官戶,但卻是有田產的主戶,可王吳兩家畢竟是臨川的大家,雖說王安石是民戶,但是他的聯姻吳氏家族可是臨川的望族。朱縣令想要把差派到王安石家,可又不敢硬派,於是心裏打著鼓親自前來。

朱縣令來的挺巧的,他來的時候王旁和元澤剛剛從外麵回來。

今天小哥倆總算拜訪完最後一家,中午在縣城中找了個酒館,隨便點了幾個菜喝了兩口,商量著下午回到府上就可以跟父親好好聊聊了。

“怎麼著?在京城吃慣了你府上和錦繡樓的美味了,再吃這縣城的東西,是不是覺得難吃啊?”元澤看王旁心不在焉的吃著東西。

“噓!”王旁用拿著筷子的一邊的袍袖擋著,用手指著了指不遠處一張桌子。

那張桌子上,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正喝著悶酒,一邊喝一邊還嘟囔:“這不是難為我嘛!”

“他在跟誰說話?是不是喝多了?”元澤這才注意到,那人桌邊並沒有別的人。

“這人不是那天咱們來時候看見的那個陳員外嗎?”王旁小聲說著。

“好像是,你還記得呢?”

王旁當然記得,若是真像元澤說的那情況,這陳員外還真值得同情。看這陳員外這樣子,似乎在下什麼決心,隻見他唉了一聲,一口氣喝完碗中的酒下決心似的,將酒碗墩在桌上,高聲喝到:“小二!把你們掌櫃叫來。”

掌櫃的就在櫃上,這麼大聲的招呼哪能聽不見,急忙親自走了過來:“陳員外,您有什麼吩咐?”

陳員外憋紅了臉,半天說了句:“這酒稅……”

掌櫃的嘬著牙花子:“這,陳員外,這酒稅您也知道,該交的都交過了。”

“該交的交過了,可那些額外的,可都是我墊的……您看這年根底下了,您是不是還點。”剛剛還拍著桌子的陳員外,語氣忽然軟了下來。

“這 話說的,陳員外您是咱這老主顧,咱這也是小本生意,您說您墊了,怎麼墊的,墊多少我們也不知道。現在您讓我還,我倒怎麼還呢?要不這樣吧,今這頓酒算我請您了,平時您也挺照顧咱街上生意的。您也別難為我們。”掌櫃的臉上一臉的難色。

聽著他們的對話,其他幾桌人,有悄悄的歎口氣。這事別人還真沒法說話,要說這酒家確實是該交的都交了,也是本本分分做生意,可其他的稅再交,他們也有難處。

可這陳員外也著實可憐,他說的倒也是實情,平時官府派他差,不敢不做,可是做了自己又不像去請他的那兩個差役,能狠下心扳起臉。

陳員外看著掌櫃,掌櫃也看著他,這掌櫃這表情,一副委屈的苦相看著也是老實人,別說陳員外,就連王旁遇到這麼樣的表情也橫不起來。

半天,陳員外歎了口氣:“這頓酒能有幾十文錢。”說著從懷中掏出幾十文銅錢放在桌上,跛著腳垂著頭轉身出了酒館。

“真是可憐!”酒館中吃飯的人有的低聲議論起來。

“你說要是身強力壯的,攤上治河,修城的差矣,也算過的去,要是腿腳好的還能幫官府運個物資,送個文件什麼的。這陳員外接這個收稅的上差,也夠難為他的。”

又聽旁桌的說道:“攤上什麼差役也都不好做,治河修成,要是趕上農忙的時候,還得出這差役,搞不好還是幫官員去幹他們職田的活,自己家裏的地都沒人管,也是虧啊。還是那送個東西的活好些。”

“送東西?你不知道鄰縣有家也是富戶,就攤上這活,結果路上東西丟了,縣官說裏麵是金銀,照價賠償家底都賠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