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安石收拾好了東西,幾個順著山丘之間路下了土丘,晁二帶路將眾人帶到謝公墩。
謝公墩本是東晉謝安(謝安320年-385年,字安石,號東山,東晉政治家,軍事家)的住所,王安石將此處買下修繕,當作自己的另一處宅邸。這裏雖然也算做宅邸,但也不過是個小院而已,但好歹要比半山園看上去像個宅院,剛好也容的下幾人休息。
父子二人關上門說話,似乎話就更多了,但很少再談論政事。
王旁見牆上有首詩寫到: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宅公墩在眼中。公去我來墩屬我,不應墩姓尚隨公。想到謝公剛好也是字安石,想不到父親仍有此雅興,難怪留下那麼多詩詞佳句。
父子聊到這詩詞,王旁想起半山園牆上的那提詞,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便問道:“爹,您那半山園的《浣溪沙》 百畝中庭半是苔,門前白道水縈回。愛閑能有幾人來?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兩三栽。為誰零落為誰開?這詞如此意境,我竟然覺得眼熟又是何故?”
王安石見王旁一口氣竟將自己的詞背誦下來,心中大喜:“哈哈,不錯,想不到你小子記性還挺好,竟然一字不錯啊!”
自己的記性是挺好,上下五千年全在腦子裏了,更何況王安石的詩詞小時候早看過唐詩宋詞罷了。王旁笑道:“不是記性好,是父親寫的好。”
“這詞你覺不覺得頭幾一句很熟悉?”
“正是,孩兒想問的就是這事。不過您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來幾句,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這可是唐朝劉禹錫所做?”經過王安石提醒,王旁忽然眼前一亮想到這首詩,難怪今天看牆上題詞如此熟悉。
王安石點點頭:“你可知道為父為何在牆上提這浣溪沙之詞?”
“孩兒一時想不到!”
“我看這八司馬,皆天下之奇材也!旁兒為父就考一考你,這詩歌與這詞你能想到什麼?”
王旁可是一點都不笨,唐順宗即位﹐擢任王叔文﹑王伾等﹐謀奪中官兵權﹐實行改革。失敗後﹐舊派官僚與宦官對參予其事者皆予斥逐:貶韋執誼為崖州司馬﹐韓泰為虔州司馬﹐陳諫為台州司馬﹐柳宗元為永州司馬﹐劉禹錫為朗州司馬﹐韓曄為饒州司馬﹐淩準為連州司馬﹐程異為郴州司馬﹐時稱八司馬。
為了確認他有追問到:“爹,難道您是故意在半山園提此浣溪沙?”
見王安石確定的點點頭,王旁微微一笑,這點事怎麼能考的住他呢?“父親,當年劉禹錫就在這個“八司馬”之列。貶遷十年,京都一夢。十年後,劉禹錫回到了長安。寫下了《子劉子自傳》。十四年後他再次被皇帝召回長安時,在這個隻要少許低頭便可改善自己困頓境地的機會麵前,可他看著枯死的桃樹和滿地的野葵燕麥,再一次吟唱道: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花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皇上不高興了,權臣不高興了,他們不願意被諷刺為菜花,於是劉郎這朵桃花就又被遣送他鄉。”
說著劉禹錫的故事,王安石的眼前浮現著確是自己的經曆,而王旁也更加感觸,自己的離開也是十四年,這個時候如果自己也少許低頭,那麼一樣可以改變眼下的困境。父子二人陷入沉思,過了一會王旁開口說道:“爹,你的半山園就是留給外人看的,所以故意寫下延仿劉郎的詞?”
“我兒聰明啊!原來我覺得論運氣,你兄長比不上你,可是論聰明你不及你兄元澤。可現在看來,你比你兄長要聰明。起碼他沒你豁達,若是你兄長有你的豁達,也不至於那樣的結果啊。”
“爹,我哥哥也聰明,但是他一個人聰明架不住他人勾結成奸,哥哥的事您也別難過了。”
“我早不難過了,這對元澤也是解脫,若是他有朝一日真的上位,以他的性格恐怕會比蘇軾更多劫難啊!”
“看來父親已經看開了,看來父親已經想到這半山園早晚會有人來。”
“皇上曾問過江寧知府李壁,我這半山園是什麼樣子,李璧回答皇上其宅院僅能遮蔽風雨,有沒有垣牆。我之所以想避開,也是覺得這半山園沒法接待貴客,而顯得不敬啊。”
“嗬嗬,這麼說父親顯然已經知道是誰要來了。”
王安石點點頭:“為父知道,旁兒你更知道了。你問了為父這麼多,無非就是想看看為父的心意。我老了,也看開了。旁兒你想怎麼做都行,能再見到你為父已經很知足了。”